26 迪奇跳舞(第3/7页)

他嘲弄地抬头看我,但我没细说。我想知道理查德有没有听到过里德尔大宅里的声音。

“你可以叫人来净化一栋房子里徘徊不去的灵魂。”

“灵魂也会徘徊不去吗?”我问。

“没听说过吧。”他挑起眉毛说。

“你净化过里德尔大宅里的灵魂吗?”

理查德严肃地看着我。

“有些灵魂不想被净化掉。”他说。

“那你怎么做?”

“把那处地方推倒重来。你只能那么做。你开来推土机。”

“如果灵魂继续驻留呢?”我问。我能感觉到自己脉搏加快。或许迪奇就是那个能解决我的特殊困局的人。“要是它们在那之后仍阴魂不散呢?要是灵魂负有使命什么的,除非完成使命,否则拒绝离开呢?”

“到那个阶段,就不是你的问题了。”理查德说,“能做的你都做了,然后就是买下新房的人的问题了。没有人说你必须得尽善尽美,他们只是说,你得诚实地努力。”

在我听来,那不像一个很有希望或者有说服力的回答。

“你像那样卖过多少次房子了?”我问。

“拆除再重建吗?不太普遍,但我抱有希望。某个电脑技术公司在几年前上市了。我们正处在一个对房地产有巨大意义的经济爆炸边缘。不久西雅图就会有很多真正的有钱人,盼望买到真正昂贵的建筑用地来盖新宅邸。我想你明白我接下来要讲什么了。”

“但是我说的是,灵魂不散怎么办?”我坚持问。

“噢,是喔。通常烟熏火堆就能清除所有东西了。但有一次我不得不找人进入一栋房子,你知道,是个专业人士。但那是特殊情况,因为涉及一起厨房里的谋杀案——真的很残忍——我真的不想深谈。”

“所以你对这样的地方没有很多经验喽?”我说。

“像这样的重建开发?”理查德几乎在假装惊讶地大叫,“我有许多经验。你以为瑟瑞娜为什么要找我?”

“呃,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工作,对吧?”

“在一起工作?”

“就是,她和你一起工作。在你的办公室,对吧?”

“噢,是啊,”他谨慎地说,“当然。”

“她和你在同一个部门吗?是一家大公司吗?跟一个和你约会的人在一起工作是什么感觉?”

“啊,嗯。公司足够大,所以我们不经常见到对方。”他说,“我们基本上就是做自己的事,你知道,就是在工作场合保持一种职业感。”

“是哦。”我说,但我注意到他紧张地偷瞄了我一眼。

“最起码的是,我能帮你们处理得很好,朋友,”他说,大胆地微笑着,“这个项目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倾倒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回屋吧,看来我的酒喝完了。”

我们离开断崖,开始横穿草场。

“你想过接受一个导师吗?”我们一起走路时,理查德问。

“一个导师?”

“你知道,就是一个人能帮你——”

“我知道导师是什么。”我说。

“你想过要找这么一个人吗?你似乎需要指导。”

“我确实需要指导,理查德。”

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在说他自己。

“你愿意当我的导师吗,理查德?”我问。

“我可以,”他说,“我觉得我对你很合适。是真实生活经验和更加秘传的……东西,你知道,一个平衡。”

“概念吗?”

“我在找的词是‘深思’,我想。”

“我愿意试一试,”我说,“我想我们有共鸣。”

“我得需要一点承诺。”理查德片刻之后说。

“比如什么?”

“真相,诚实,正直,”他说,“还有忠诚。比真相、诚实和正直更为重要的,我要求的是忠诚。忠诚高于一切。你得起誓。”

草场的草太高了,这让我想起野草的对立面:割过的草坪。是锄草好些,还是任它们疯长好些?

“我恐怕做不到,理查德,”我说,“我永远不可能把忠诚置于真相、诚实和正直之上。那不是我做事的方式。”

理查德自顾自地点点头。

“瑟瑞娜说过你不会。”

“但你觉得无论怎样你都要试试?”

“寻找软肋,聪明鬼,”他说,“道理你都知道。永远都要寻找软肋。”

“是瑟瑞娜唆使你来这一出的?”

理查德停下来,把他的肉掌放在我的肩上。

“瑟瑞娜担心你,聪明鬼。这个家族里不能有任何叛徒,我们得为了更大的利益携手合作。你理解的,不是吗?”

“你是被派来跟我聊这番话的吗?”

理查德似是而非地耸了耸肩:“是。”

“我不是软肋。”我说。

“看来不是。忘记什么师徒关系吧,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朋友会照顾朋友。”

“我不予评论,理查德,但我会深思熟虑一下。”

“像你这么醒目的人,”他说,“我不得不警告你,不要妨碍进程。对外行人来说,事情的表象可能是一个样子,但我向你保证,幕后发生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在你开始翻别人锅里的炖肉之前,最好把那个也考虑在内。”

我考虑了一分钟。

“我相当肯定,那是一个混杂隐喻,”我说,“我一直很警惕。但别要求忠诚高于真相。永远不要那么做。”

理查德咯咯地笑了,转向大宅。

“瑟瑞娜需要我们帮忙,”他说,“快该吃晚饭了,我肯定你是知道的,她对晚饭时间非常严苛。”

晚餐在餐厅里吃,所有花哨的东西都用上了。桌上铺了蕾丝亚麻桌布,布质餐巾熨得笔挺,还有真正的银器,一定值不少钱。我们在桌子一端的附近就座,因为桌子大得离谱。能坐下三十个人,至少。塞缪尔爷爷解释说,当伊莱哲以及后来的亚伯拉罕设宴时,整张桌子都围满了人。都是西雅图最重要的人。斯廷森家族、布勒德尔家族和亨利家族,他们都前来致敬伊莱哲·里德尔。我能看出来,大部分都是塞缪尔爷爷编的,当时他不可能在场见证。但我没说什么,因为听听也蛮好玩的。他开始讲故事时,声调优美,就像在唱歌。

其他人都心不在焉。父亲和我坐在桌子的对面,瑟瑞娜几乎坐在理查德的腿上:不是给父亲递送食物,就是对着理查德的耳朵温声细语。我认为他们的举止很不恰当,不是我不喜欢理查德,或者我贪恋瑟瑞娜。我猜我只是不理解瑟瑞娜被他哪一点吸引。

“北太平洋铁路那笔大单呢?”塞缪尔爷爷讲起伊莱哲往昔的巨富时,我问。他突然停下。“大合并。”我重申一遍,因为我在图书馆了解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