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无线电(第4/7页)
“嗯,没事。不好意思啊,彻平,”国政想要起身却未果,“暴风雨天还要你专门跑一趟。”
“不用客气。”彻平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善意的笑脸,“我外婆也因为腰扭伤各种遭罪呢,打电话问她说首先还是冰敷下比较好。”
彻平从便利店的袋子里取出冰块。源二郎立马接了过来,二话不说卷起国政的睡衣,用包装好的冰按压其腰部。
国政反射性地弯了下腰,还发出奇怪的“咻”声。又冰又痛。
“拜托了,不要这么直接……就敷我腰上啊。”国政发出微弱的呻吟。
“还有这个。”彻平无视师父的心狠手辣,陆续掏出带来的东西,“瓶子里是粥。”
“谢谢,不过我又不是拉肚子……”
“看护一定要有粥,对不对啊师父?”
“没错。”
“看护?”国政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神游走在源二郎和彻平的脸上,“谁要照顾谁?”
“我照顾你啊。”源二郎强有力地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国政把脸埋进枕头里,连反对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了,腰痛带我也买来了。骨科医院的老板趁台风休息,睡得正香都被我敲醒了。”
“嗯,总之多谢啦。那边衣柜里有毛巾。”国政担心浑身湿透的彻平,指了指房间一角。
“不用不用,”彻平站了起身,“师父暂时会在有田大爷家住下来对吧,我会好好看家的。”
“麻烦你了。就算我不在,每天也要画十五张草图哦。之后我会再确认的。”
“遵命!”彻平满是干劲地答复后,又突然扭扭捏捏起来,“那个,我能把麻美叫到师父家一起住吗?”
“没关系倒是没关系,为什么要把她叫过来呢?”
“最近我们只要在家里亲热,住在隔壁的家伙就会猛敲墙壁。”
“你个混球,这是要把我家当情人旅馆用啊,胆子也太肥了吧。”源二郎拍了拍彻平的屁股,他呵呵笑出声来,掩不住内心的得意,“好吧,随你便,但活儿一定要给我好好干啊。”
“遵命!有田大爷,再见,好好照顾身体。”
彻平迈着欣喜若狂的步子,像是暴雨没有来过一样,就这么回去了。
不愧是什么师父出什么徒弟。国政用冰敷着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国政年轻那会儿,根本无法想象男女婚前交往如此亲密。
“喂,你是不是太纵容彻平了啊?”
“嗯?也没什么不好吧。”源二郎打开腰痛带的封口,读起了说明书,“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嘛,政你那时候不也一样?”
“我又不是你,怎么会那样。”
“又来了又来了。过分夸大过去,说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也好,玩过很多女人也好,都不过是证明你已经成了老头。”源二郎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一手拿着腰痛带,一手帮国政翻了个身。“先把腰治好,变回原来的你吧。好不?”
“你能不能给我回去啊?”国政被源二郎像卷紫菜卷一样推到被子上,满眼泪水地哀求着。
源二郎无视国政的抗议,赖着不走,还麻利地干起了活。掸掸房间的灰、看看厨房储备的罐头有没有过期、整理壁橱,再用吸尘器抽干装有冬被的被褥压缩袋,都是些今天不干也没差的事。反倒是国政因此各种走霉运。被灰尘呛到不说,还要躺着擦罐头上的锈迹,迷迷糊糊想要睡,又被噪音吵得心烦。
临近傍晚,Y镇终于脱离台风圈。源二郎打开卧室的防雨门。
“政,快看,云退去的这架势,好壮观啊。”
灰色的云层不停变幻着形状,透过缝隙可以窥见茜红色的秋日天空。明天一定是晴天吧。
“我去商店街买个晚饭就回。”源二郎说,“有什么想吃的吗?”
“风还很大,还有罐头,今晚随便吃吃就好了。”
“总要买些药膏备用吧。我马上就回。”
源二郎乘坐的小船的马达声消失在航道尽头。
受台风影响水量上涨,今天的水速应该很快吧。应该再好好说说,不让源二郎去就好了。人一旦处在行动不便只能等待的情况下,心里便会不断滋生不安的种子。
国政感到心中有些没底。他不想让源二郎经历同样的感受。
一直以来,国政的性情都有些扭曲。他觉得就算自己死了,别说分开住的家人,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源二郎,说不定也不会觉得难过。谁叫他一心就念着他那年轻的徒弟。但这次扭伤腰却让国政恍然大悟。还是不要再自寻烦恼了。不能比源二郎先死。不想比他先死。
国政想要尽量活长一些,好来照顾源二郎。当然,源二郎不仅在本市有很多老相识,还有彻平,就算不管他,也不会落到孤独终老的下场。只不过,和源二郎走过同样的时代,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就只有国政。他没有办法放下妻子先逝、连血脉相连的孩子都没有的源二郎。也不想置之不理。
源二郎完全不知道国政的决心和担心,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便安然无恙地买完东西回来了。
“暴雨果然很猛啊,连理发店的招牌都被吹走了。”源二郎淡淡地说。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没有精神。
“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国政问道。
源二郎一口咬定说没有,走向楼下的厨房。厨房传来像是祭典时敲的太鼓般的声音,应该是在做菜吧。国政刚做好准备迎接这谜样的晚饭,就看到源二郎双手端着托盘回到卧室。
国政看了眼放在枕边的盆子,双眉紧皱。“你不是出门了吗?”
“嗯……”
“那晚饭为什么还是粥啊?”
“粥也没什么不好啊。小问题就不要斤斤计较了。”源二郎笑了笑。
饭好像煮失败了。晚上这顿只好用羊栖菜和粥来对付。国政因为起身困难,便侧着身子用叉勺进食。
“我喂你吃吧。”
国政小心翼翼地拒绝了源二郎的提议。他一边吃一边观察,总觉得源二郎的神色有些异常,好像明显在哪里见过。小时候误放走邻居养的鸡的时候,喝醉后掉进荒川差点溺死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国政用吸管喝完饭后的茶,又问道:“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破事?”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你那张跟吞了青蛙一样的脸,谁不知道。”
源二郎把交叉盘着的双腿换了个顺序,不一会儿,像是下了决心,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那个……客厅桌子上放着寄给你女儿的东西吧。那里面放的是什么样的毛巾?”
“是商品券。”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