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 花朵 1968年 第四十一章(第2/10页)

他发现丹尼斯·威尔逊偷偷地笑了起来。

乔治真想马上离开,但他太礼貌了,做不出这种事。他坐在餐桌边,一直记录到早餐会结束。

回到国会山鲍比的办公室以后,乔治像个机器人一样写了份新闻通稿。他把鲍比的措辞改为:“在目前可以预见到的各种情况下,我都不会去参加竞选。”但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天下午,三位助理离开了鲍比的团队,他们不打算为失败者工作。

乔治非常生气,也有要离开的冲动,但他没有马上行动,他还需要好好想想。他想和维雷娜谈谈这件事。

维雷娜正好在华盛顿,和往常一样住在乔治的公寓。维雷娜在乔治的卧室里有了自己的衣橱,放置那些在亚特兰大永远用不到的冬衣。

听了乔治的叙述以后,维雷娜伤心得几乎快流泪了。“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维雷娜说,“你知道去年我们在越南战场死伤了多少人吗?”

“我当然知道,”乔治说,“死伤有八万人。我在为鲍比准备的一篇演讲里提到过这个数字,但他在演讲中没用那段话。”

“牺牲、受伤、失踪了八万人啊,”维雷娜说,“太可怕了——鲍比不竞选的话,这种情况还将继续下去。”

“今年的死伤肯定会继续增加。”

“鲍比错过了缔造伟大的机会,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呢?”

“我很生气,没去找他谈这件事,但我觉得他对竞选的目的还存在疑问。他问自己是为这个国家还是在为自己参加竞选,并为这种责问而饱受折磨。”

“马丁也是一样,”维雷娜说,“他一直在自问,南方各城镇发生的暴动是不是自己的过错。”

“可金博士没有把自己的疑问对外人说啊!对一个领袖来说,有些问题是不得不面对的,万万没有示弱的道理。”

“你觉得鲍比这样说是经过计划的吗?”

“不,鲍比应该是冲动之下说的。这也是他难相处的地方。”

“你准备怎么办?”

“也许会辞去现在的职务。我还在考虑。”

两人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安静地吃个晚饭,再看看今晚的电视会怎么说。系粗条纹领带时,乔治看着镜子中正在穿内衣的维雷娜。与五年前第一次看她裸体比起来,她的体态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维雷娜已经二十九岁了,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活力,但她现在有了以前缺乏的自信和优雅。乔治觉得成熟后的她更美了。维雷娜留着一头自然的浓密头发,使她的绿眼睛更有诱惑力。

穿上衣服以后,维雷娜坐到乔治的刮脸镜前画眼妆。“辞职的话,你可以到亚特兰大来为金工作。”

“我不去,”乔治说,“金博士只是个议题单一、组织抗议运动的活动家,只有政治家才能改变世界。”

“那你要干什么?”

“也许会参选议员。”

维雷娜放下睫毛刷,转身直视着乔治。“啊,”她惊叹一声,“太令人惊讶了!”

“我来华盛顿是为民权而战的,但黑人遭受的不公正不仅在公民权利方面。”他想了很久这个问题,“还有住房和就业的平等,还有每天都有黑人士兵牺牲的越南战争。从长远看,黑人的生活还会被莫斯科和北京所影响。金博士这样的人能激励人,但国会里也必须要有个为黑人利益着想的人做出点实事来。”

“的确两者都需要。”说完,维雷娜又去弄她的眼影了。

乔治穿上那件总是能让他感觉良好的西装。晚饭时,他也许会喝上杯马丁尼,甚至会喝上两杯。七年来他的生活一直和罗伯特·肯尼迪绑在一起,也许作出改变的时候到了。

乔治问维雷娜:“你想没想过,我们的关系很特别?”

维雷娜笑了。“当然想过!我们住在两地,每月为了激烈的性爱而相会一两次,而且已经有好几年了!”

“只有男人会像你那样在出差时会情人,”乔治说,“对男人来说这很普通,尤其是结了婚的男人。”

“我有点喜欢这样,”维雷娜说,“在家吃平常的肉和土豆,外出吃点鱼子酱。”

“我倒挺喜欢当鱼子酱的。”

维雷娜舔了舔嘴唇。“嗯,咸。”

乔治笑了,决定这晚再不去想鲍比的事情了。

开始播新闻了,乔治调高了电视机的音量。他认为鲍比在早餐会上的宣言会是今天的头条,但他猜错了。在越南人的春节,越共发起了大规模的“春季攻势”。他们袭击了六个大城市、三十六个省级城市和六十个小城镇。这次攻势的庞大规模让美军瞠目结舌:没人预料到游击队有能力发起如此大规模的进攻。

五角大楼说越共的攻势被有效抑制了,但乔治不信。

新闻播报员说第二天会发生更大规模的攻势。

乔治对维雷娜说:“我很想知道,这对尤因·麦卡锡的竞选会有何影响呢?”

杜杜·杜瓦劝瓦利·弗兰克做一次政治演讲。

起初瓦利拒绝了。他是个吉他手,他害怕外人像看那些在公众场合唱流行歌的议员一样,认为他是个傻瓜。但瓦利毕竟来自于政治世家,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对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他清楚地记得父母对不抗议柏林墙的西德人,以及压制自由的东德政府进行的责难。那些西德人和东德的共产党政府一样有罪,卡拉曾经这样说。瓦利意识到,如果拒绝了为和平发声的机会,那自己就和林登·约翰逊一样糟糕。

加之,他发现杜杜的魅力越发不可抗拒了。

于是他同意了杜杜要他演说的请求。

杜杜开着戴夫的红色道奇挑战者接上瓦利,把他送到尤因·麦肯锡在旧金山的竞选总部。瓦利在竞选总部向一些挨家挨户上门宣传的热情助选员发表了讲话。

站在人群面前让瓦利有些紧张。他准备了开场词。他缓慢但不拘礼地对众人说:“有人告诉我,因为我不是美国人,最好远离政治,”瓦利耸了耸肩,用平静而令人信服的语气说,“但他们觉得美国人可以去越南随意杀人,所以我以一个德国人的身份,来这儿谈谈政治……”

瓦利惊奇地发现人群爆发出笑声,并且掌声不断。也许来演讲的决定没有作错。

越共的春季攻势开始以后,许多年轻人蜂拥到麦卡锡的竞选总部积极助选。这些年轻人都穿得很整洁。男孩子修剪了胡子和长发,女孩子穿着运动衫和沙滩鞋。之所以改变形象是因为他们想让投票人知道麦卡锡不仅仅是嬉皮士的总统,更是所有美国人的总统。他们的口号是:“为了尤因让自己洁净起来。”

瓦利停顿了一下,让人群等待了一会儿,然后碰着自己的齐肩金发说:“很抱歉,我的头发有点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