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顾屿刚看见陆辰有些熟悉的神色时, 就觉得不好,看见容悦后,他就直接变了脸色。

那日, 他派人去查之后, 就确定自家好友心动的女子是简毅侯带回来的人。

即使确定之后, 他依旧没有告诉陆辰。

这些时日,陆辰并未提起过那日之事, 他原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

可是现在再看见陆辰的神色, 他终于有些死心, 知道是自己奢望了。

他见简毅侯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忙拉了陆辰一把, 挡在他面前,陆辰也终于借此回神, 看着好友脸上担忧的神色,他露出一抹苦笑:

“我知晓顾兄的好意。”

顾屿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又抱着一丝希望:

“你既然知晓,就该懂那个心思不能有!”

说句大不韪的话, 若是好友看上的人并非是简毅侯的心上人,或者是什么低官之妻,以好友的家世,他的心思并非不可取。

就连简毅侯, 不也是夺人之妻吗?

为何没人敢说?因为他是简毅侯。

正因为他是简毅侯,所以好友的心思不能动!

陆辰越过好友,望向那边站在一起的两人, 男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

男子浅笑,佳人薄羞。

两人之间的气氛,插不进旁人。

他收回视线,透彻的眸子里有些黯淡,他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底荒诞的感觉。

一眼万年。

他从不知,原世上当真有一见钟情。

陆辰抬起头,看着好友紧张的神色,垂下眸子,道:

“顾兄安心,我岂是那不知分寸的人?”

两人几乎站在角落里,并未有人注意到二人,虽然陆辰如此说,可顾屿依旧放不下心,他不得不提醒他:

“你该比我清楚,镇国将军府对于皇室的作用。”

“明眼人皆可看出简毅侯对那女子的心意,你若是露出一点心思,镇国将军府也未必能护得住你!”

并非顾屿有意打击他,而是他不得不将话往重里说,就怕他这好友一个不慎就踏进深渊。

和简毅侯抢人?

就算是圣上要这般做,都需衡量许久,更何况是他们?

陆辰脸色微变,他敛着眼睑,对顾屿道谢。

他知晓顾屿是在担心他,说得也都是实话。

可正是因为实话,才更刺人。

□□裸地告知他,他那分心思不该有,即使生了心思,也不能让人发现。

容悦刚走近厉晟,就被他握住了手,厉晟拧起眉头:“手怎么这么凉?”

容悦弯着眸子,说:“刚刚来的路上,被风吹到了,无碍的。”

厉晟将她的手放在手心暖着,另一只手将她脸侧的发髻别到耳后,不管旁人的视线,对着她轻勾着笑了下,拉着她到一旁坐下。

容悦跟在他身边,却是转过头扫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她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尖。

刚刚进来时,她好似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放向的人,她也一个都不认识,只好将其归为错觉,不再多想。

她却不知道,因为怕陆辰露了馅,让旁人察觉到他的心思,他直接挡住了陆辰的视线,因此,容悦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顾屿紧张地盯着陆辰,让陆辰有些哭笑不得:“好了你,别那么紧张,不过是两面之缘罢了。”

他垂下眸子,这话不止是在对顾屿说,也同样是在对自己说。

就算全府上下再宠他,他也知,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他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将全府放在简毅侯的对立面。

虽然镇国将军府本就是为了牵制简毅侯,可圣上的意思,和他故意为之,则是两种情况。

顾屿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全然放松。

陆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几乎是克制地收着自己的目光,不让自己去看那人,他捏着酒杯仰头饮下时,依旧控制不住余光往那人看去。

却只看见,佳人微弯的眉眼,望着自己身边的男人,眸色灼亮。

他觉得刚入喉的酒也有些灼人,烫得他有些难受,忍不住地瘪了瘪嘴,有些难受。

他不太会喝酒,饮的是女子家用的果酒。

本该是甘甜的,可他却觉得像是喝了梅子酿一样,口中泛着酸乏。

他不敢再去看那人,觉得眸子有些涩意,他拼命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他想告诉好友,并不需要这么紧张的。

他什么都不会做,也什么都不能做的。

女子家声誉多重要?

他不是不知简毅侯带了一个女子回京,却没有想到是竟这么恰巧地就是她。

正是因为这人是她,他才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名声,容不得一丝污害了。

陆辰觉得眼底越来越涩,在旁人并未发现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

此时前方陆辰的兄长转过来,发现陆辰的动作,忙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陆辰吓得一跳,慌忙收回手,不敢抬头看兄长,怕他发现自己有些红的眼眶,他瓮声瓮气地说:“被虫子进了眼。”

兄长失笑,嘱咐他小心,然后将桌子上的一碟糕点端到了陆辰前面。

陆辰看着兄长极其自然的宠溺动作,心上似被压上千斤,他努力笑开:“嗯。”

容悦并不知有人会因一面之缘,为难到如此,她正压轻了声音,和厉晟说起景阳宫的事情,尤其是德亲王妃的态度。

安如郡主并没有来太和殿,受了刑后,她绝不可能顶着那张脸过来。

想必此时应起了太医了。

容悦看见了德亲王妃,她身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眉眼间颇为威严,和安如有些相像,她猜到这人就是德亲王。

可是他们似乎都未察觉到安如郡主并未到来一样,神色如常。

厉晟微眯了眯眼睛,并未先回答她的话,而是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果酒。

是凉的。

他微拧起眉,颔首让宫人将果酒拿去热,随后才看向眸子里藏着好奇的人,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低声道:

“回府后再同你细说。”

这京城中,什么不多,这种隐晦却是最多。

论所谓的真情,这德亲王远不如先帝。

众人皆知,先帝对早已仙逝的虞妃、也就是当今圣上生母一片真心,生前恩宠,死后殊荣。

可是谁都知晓,那所谓的真心,是虞妃拿命换来的。

而有一人,什么都没做,就让先帝将其藏在了心底多年。

那人就是齐侯夫人、也就是当今皇后生母。

那年楚氏跪在皇宫外,不知求了多久,才让先帝答应了齐侯和楚氏的结亲。

即使是对齐侯夫人,也不过是未能得到的不甘心罢了。

厉晟敛下眼睑,遮住眸子里闪过的薄凉,所谓的圣心,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