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来不及找到(第3/3页)

事实的确如詹努克所言:人造皮无字书不是对卡夫卡的讽刺,而是塞戴做给卡夫卡的同事特里莫用的笔记本。卡夫卡居然仍旧义正辞严地表示:

我的行为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可是我情不自禁如此。一切虚假的外貌令我惊骇,“好像”永远是邪恶的记号,直扑你的眼。世上再也没有比虚假更恶的东西,它只有带来反效果。

犹如不停地祷告忏悔,却仍一而再、再而三情不自禁,纵欲花街的年轻的奥古斯丁(Aurelius Augustinus, 354—430),卡夫卡伟大的作品从来没有真正把他从栅栏、樊笼或纸牢中释放出来(他真诚叫嚷的孤独、苦闷、禁锢的灵魂……却像瘟疫一样传染给不止几代的青春少年),他之所以未曾脱离囚闭,难道会是因为文学——特别是小说——之于他只合是无休无止的治疗仪式吗?我无从获知这疑问的答案。我只知道:卡夫卡从未来得及在一趋近于零的低度写作里浸润涵泳,他的谦逊过于高傲,他的敏感又过于哲学;如果他能找到中国笔记丛林——那座卡夫卡式的迷宫,他在目睹那本人造皮无字书时的反应是:这样一本书是怎么装订起来的,他要向塞戴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