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简直要一切?!

窦文涛:冯老师这些年一直也挺关心民工的性生活的。

冯唐:那真是社会问题!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离开家整天干那么枯燥的工作,你说让他咋办?

窦文涛:你说咋办?

冯唐:我不知道啊,我觉得社会学应该关心这个问题。

许子东:回到20世纪60年代,年轻人学学雷锋不是照样过来了?也没有录像带看,也没有洗头妹,稍微一动就给你搞个罪名。不过精力总要有个地方去,于是就去搞斗争,去揪别人,这也是一种力比多的发泄。

窦文涛:咱别光讲性了,好多女读者也关心冯老师对感情的看法,你觉得性和情是什么关系?都说男人是有性才有情。

冯唐:我觉得万物皆有情,人更是有情。

窦文涛:我看你写文章说现在比较流行暖男。

冯唐:你文章看得还挺勤!

窦文涛:你的黑材料我一直在整嘞(笑)。现在女的倾心暖男,我挺有同感。有些可敬的女士凑一块儿就讲暖男,我跟她们辩论,她们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理解不了。我说暖男他不也是男人吗?难道世界上真出现了另一种男人,他跟我的内心感受不同,所以我理解不了?

许子东:什么叫暖男?

冯唐:我问了几个人,再结合百度,大致定义是非常贴心、温暖、会关心人,但可能能力、颜值或财力都偏弱的一些男士。许子东:就是以前讲的“小男人”嘛。

冯唐:我写暖男这个文章有俩初衷,一是善意地提醒广大妇女同志,暖男其实有时候挺猥琐难辨的,他是抱着一些古怪的目的出现的,比如想睡你或者想娶你,一旦完成这个阶段性的目标,插销拔了,暖男就变成猥琐男了,你不要以为他能一直暖下去。

窦文涛:这个我觉得很有必要提醒她们(笑)。

冯唐:二是劝广大妇女同志自强不息才是根本,所以文章名叫《自己穿暖和才是真暖》,如果你把很大期望搁男人身上,我觉得长久不了,最后你自己也很累。你总希望别人给你喂饭、给你温暖,这是病,得治!

我要是女人,我想我也会在某些瞬间爱上这些暖男,被这温柔一刀砍倒。但是,剥开这层温暖,就是明显的问题。这是病,这得治。

如果把暖男当成最亲近的男性朋友,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确,他们总是安慰,但是很少缓解,从不治愈,他们长期的作用往往是让你坠得越来越低,让你成为更差的你。听一个女性朋友说,曾经有个暖男痴迷她,尽量陪伴,一次电视台采访她,他也在,她把相机给他,让他随便照点花絮。两个小时之后,采访结束,她看到相机里一张照片也没有,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说,她实在太美了,只下意识地痴看,完全忘了照相。这个女性朋友说,当时,她用尽了全部教养,忍住没一个大嘴巴抽他。

如果把暖男当成以结婚为目的的男朋友,你在结婚之后很可能会发现,这个暖男其实是猥琐男变的。在你成为稀松家常之后,暖男不够闲了,看东瀛AV多过看你了,也不够贱了,脾气一天天大了起来,也不够耐心了,常常反问你有问题为什么不自己去谷歌或者百度,也不够热爱琐事了,洗碗也要和你分单双日了。两个性别不同、成长背景不同、教育背景不同的男女个体,三观接近的概率很低,以反自然反禽兽的婚姻形式长期愉快相处的概率几乎为零。即使这样,两个人还是要爱过,就算之后爱成了灰,也是后来婚姻的基础。你和你暖男的基础内核不是相互的贪恋,这个,你知道。

说到底,女人还是要自强:不容易生病的身体、够用的收入、养心的爱好、强大到混蛋的小宇宙。拥有这些不是为了成为女汉子,而是为了搭建平等的基础。自己穿暖才是真暖,自己真暖之后才有资格相互温暖。

——冯唐

许子东:女的能接受暖男在事业上不是很强势,其实并不等于她放弃了对男人的财富、权势等方面的要求,她要你是CEO,有上市公司,同时还要是暖男。

窦文涛:这些要求我从对猿猴的研究就感觉到了。我感觉到女性很难不挑剔,很难不什么都想要。自古以来女性这种高级动物就要为婴儿找一个好的抚育环境,这赋予了她一种本能,就是什么都得挑。基因好不好?有没有能耐?会不会对我们感情持久?因为我跟孩子需要一个男的比较长时间忠于我们,包括吃得好不好,住得暖不暖……她简直就要一切。

冯唐:直接要可能有矛盾,但女的通常逻辑差点,不考虑这个,就是要要要。

许子东:也是因为女的比较痴情,一旦选定以后就不作他想,希望来改变你,让你逐步满足她的要求。

窦文涛:要不说有个作家叫石康的,去了美国感觉就不想回来了。他说过去找中国女朋友都是小鸟依人型,基本是为男人在床上预备的,到了美国才知道,你需要的是一个拿着指南针就能找到路、跟你能一块儿把房子盖起来的女人。他的意思是美国妇女都这样子。

美国对我最直接的冲击便是对姑娘的趣味,我发现我以前找姑娘完全是中国趣味,因在中国,性最实用,当我因种种原因内心焦躁与苦闷,在灯下写作时听她撒个娇就觉生活有点安慰,而她的相貌与身材多是为了引起我的性欲和保护欲。但到了美国,普通人生活变广阔,安慰没有用,生活需要自己去创造。

在美国,性占的比重不再那么病态地多,我希望有个姑娘跟我一起使用工具建房子,而不是只在边上给我擦汗叫老公,此时,原来的中国趣味纷纷瓦解,这时你才得知,一个帮手是多么重要,若是她不能与你一起把床垫举上车顶并捆住,你就只能自己去举,但你一人很可能真的在大风中完不成。

——石康《浅议现代中国女性的优秀》

冯唐:我觉得这人在冒傻气,真是不想回来了,回来之后中国妇女同志能给他劈死。但他有一个好处,至少坦诚,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他希望女的不要作为男人的附属品,自己多独立独立,其实无非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得那么找抽的样子。

窦文涛:他以后就成了“来自美国的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