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兄弟帮(第3/3页)

这以后,我们每天放学后都去河边。所罗门、伊肯纳和波贾带队,附近的孩子们跟着。三个大孩子常常把带钩钓竿裹在破布或旧裹身衣里,不让人看见。我们几个——卡约德、伊巴夫、图比、奥班比和我——提着各种用具,从塞着钓鱼服的帆布背包、装着当鱼饵用的蚯蚓和死蟑螂的尼龙袋到用来装抓来的鱼和蝌蚪的空饮料罐,不一而足。我们一起走向河边,在长满带刺的野荨麻的小径上穿行。野荨麻打在我们光光的腿上,留下白森森的印子。鞭笞我们小腿的野荨麻是我们这个地区最常见的草,在约鲁巴语里有个奇特的名字,叫“埃桑”,意思是“报应”或“报复”。我们排成一列穿过这种长草。一摆脱它们,我们就发疯似的冲向河边。年纪大点儿的几个,像所罗门、伊肯纳和波贾,会换上脏兮兮的钓鱼服,然后贴着河边站好,甩出钓线,让上好饵的鱼钩沉入水中。虽然他们表现得像很久以前那些对河流了如指掌的渔人,但多数情况下只能钓到巴掌大小的胡瓜鱼,有时能钓到不太容易上钩的棕色鳕鱼,罗非鱼就更罕见了。剩下的人则用饮料罐捞蝌蚪。我可喜欢蝌蚪了。它们的身体滑溜溜的,脑袋奇大,几乎说不上什么形状,就像迷你版的鲸。我心怀敬畏地看着它们悬在水面以下,我的手指头因为不断刮擦它们身体表面那层灰亮的黏液而变得黑乎乎的。有时候,我们会捞到珊瑚或埋身河中已久的节肢动物的空壳。我们搜罗过长着涡状壳的蜗牛、某种动物的牙齿——因为波贾十分肯定地说那是恐龙的牙齿,还把它们带回了家,所以我们都相信它们来自遥远的过去——眼镜蛇在岸边蜕下的皮,以及其他任何我们能找到的有趣的东西。

我们只抓到过一条大到能卖钱的鱼。我常常想起那一天。所罗门钓上来的这条鱼比我们以前在奥米-阿拉河里见到过的所有鱼都大。伊肯纳和他一起去了附近的菜市场,半个多小时后就回到了河边,挣了十五奈拉。我们兄弟几个分到六奈拉,回家时兴高采烈。从那以后,我们越发热衷钓鱼,夜深了还不肯睡,忙着讨论钓鱼的事。

我们兴致勃勃地钓鱼,就好像每天都有忠实的观众聚集在河边看我们,为我们喝彩。河水散发出水藻的气味,飞虫每到晚上就在河岸附近成团盘旋。河岸另一头,虬结的树枝探入水中,令人恶心的藻类和树叶滞留不去,像地图上几个陷入困境的国家。这些我们都不在乎。我们每天都带着生锈的罐子、死昆虫、蠕动的蚯蚓,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裳去钓鱼,因为钓鱼虽然有难度,收获也不多,但实在让人快活。

如今,回顾过去——身为人父的我比以前更爱回顾过去了——我意识到,我们的生活和我们的世界就是在某次河边之行时发生了改变。因为在那儿,在我们组成钓鱼兄弟帮的那条河边,时间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