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南海诸岛纪行(第5/9页)

克那特拉住几个最机灵的人,打手势告诉他们,请他们同他一起坐橡皮艇走。此刻一个高大魁梧的胖子缓步起来,克那特猜测他一定是族长,因为他头戴一顶旧军帽,说话声音洪亮威严,众人都给他让道。克那特操着挪威话和英语解释说他需要人手帮忙,并且必须要在其余的人漂起前赶回到木筏上去,这位族长笑容可掬,却听不懂他说的半个字。这些闹闹嚷嚷的人不顾克那特的一再反对,推推搡搡地把他拉进了村里。土人们宰杀猪狗,还有很多手捧着鲜果的漂亮姑娘款待他。显然土人们想令克那特在那儿过得尽可能舒服,可克那特却无动于衷,他一心想着向西漂去的木筏。土人的意图很明显,他们希望我们能留在此地,他们算计着白人船上大量的稀有物品。假如能留住克那特,那么我们其余的人和那只莫名其妙的怪船必定会驶进来。无论什么船都不会把一个白人单独留在类似昂加陶那样的偏僻岛上。

又经历了一番稀奇的事情之后,克那特终于脱了身,他赶紧来到下面的橡皮艇那儿,小艇周遭围了一群男男女女,他们正在好奇地打量它。他的万国语言总算把情况说清楚了,他们明白了他必须且急需在夜里赶回外面原来的船上去,那个船有急事必须马上起航。

可是当地人又耍了个花招,他们打手势告诉他说,我们其余的人正在岛的岬角处上岸。一时间克那特没辙了,这时海岸那边传来高声说话的声音,妇女和孩子正在给摇曳的篝火添柴。三只独木舟回来了,舟上的人带给克那特一张字条。他陷入困境之中。字条上命令指示他不准独个划船出海,而当地人又拒绝带他去。

接下来在当地人中间爆发了一场高声嘈杂的争论。那些在海上见过木筏的人很明白,用留下克那特来逼迫其余人上岸根本不可能。最后克那特用万国语软硬兼施,总算让三只独木舟上的人答应了陪他出海追赶“康铁基”号。他们在热带的夜色中向外海进发,后面拖着随波起伏的橡皮艇,当地人一动不动站在即将熄灭的篝火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金发碧眼的朋友离开,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海涛托起独木舟的时候,克那特和土人们就看到远方海灯语的微光。两侧装着尖头浮板的狭长波利尼西亚独木舟,就像尖刀利刃般地划破水面往前冲去,可是克那特在踏上“康铁基”号粗大的圆木之前,始终有度日如年之感。

“在岸上玩得过瘾吧?”托斯坦心痒难耐地问道。

“哦,你真该去瞧瞧那些身穿草裙的姑娘们的舞姿!”克那特故意逗他。

我们卸下帆,把桨放到舱面上,六个人一齐爬进竹舱,在昂加陶海岸外面酣然入睡。

布满暗礁的水域

我们又在海上连续漂了三个昼夜,也没见到陆地的影子。

这次我们正好对准了可诅咒的塔库米和腊罗亚暗礁漂过去。

这些暗礁合伙锁住我们前方四十到五十英里的海面。我们竭尽全力向这些暗礁的北面掉转头想越过去。一天夜里,值班的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把我们都叫出来。

风向改变了,我们径直驶向塔库米暗礁。天开始下雨,前途缥缈迷茫。暗礁似乎已离我们不远了。

夜半时分我们召开了紧急会议。目前已到了逃生的时刻。想要由北方绕行已是不可能;相反,我们必须设法从南端跨越。我们根据风向掉转了风帆,扳过舵,随着背后变幻无常的北风开始了危险的航行。假如在我们越过五十英里长的暗礁以前来了东风,那我们就只好听天由命地等着触礁。

我们对木筏遇险时应该如何做,取得了一致的意见:要不顾一切地留在“康铁基”号上面。我们不能够往桅杆上爬,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会像熟透的水果那样一晃就往下掉;当波浪倾泻下来时,必须死死抱住桅杆的纤绳。我们把橡皮艇放在舱面上,在小艇上绑了一台防水电台、少量食品、水瓶与药品。一旦大家两手空空地闯过暗礁后,这些东西会自动漂到岸上去。我们系了一根带浮标的绳子在“康铁基”号尾部,如果木筏在暗礁上搁浅了,我们就能想办法把它拉过去。做好安排之后,我们就去睡觉,只留下舵手在雨中值班。

只要北风不变,我们就能够缓慢而有把握地沿着伏在水面上的珊瑚礁的前沿行驶。可是,一天下午风停息了,风再起时却转成了东风。根据埃里克的测量,我们已经往南去了很远,目前有可能绕过腊罗亚暗礁的最南端。我们必须想方设法转过去,前进到避浪处,然后再接着往远处的其他暗礁前进。

当夜幕降临时,我们已经在海上待了整整一百天了。

后半夜我忽然醒了过来,心里感到烦躁不安,波浪的运动有些异于往常。“康铁基”号的运动也与往常有些微不同。我们已对圆木运动的节奏变化更为敏感了。我马上就想到海岸的吸引力,我们正在靠近岸边。我接连不断地来回走动,爬上桅杆,可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我一直不能入眠。时间在悄悄地流逝。

清晨6点钟以前,托斯坦慌里慌张地爬下桅杆。他在前方远处看见了整整一排椰树掩映的小岛。首先我们把桨尽可能地推往南方。托斯坦看到的肯定是位于腊罗亚暗礁后面的一串珍珠似的小珊瑚岛。我们定然是被卷进了北去的急流。

7点半,整个西方水平线呈现出一排长满椰子树的小岛。最南端的岛大约位于我们船头的前方,因此在我们右舷的水平线上岛屿林立,长满一簇一簇的椰林,蜿蜒向北伸展,直到变成小点消失不见。离我们最近的也有四百海里。

登上桅杆,我们可以看到,即便我们的船头直指这串小岛的最末端,可是由于木筏横向漂动,我们不太可能顺着船头所指的方向驶进。我们正沿着对角线驶向暗礁。假如木筏的中心板不松动,我们还有可能绕过去。可鲨鱼在木筏尾部紧追不舍,我们根本无法潜入筏底用绳子重新把中心板绑牢。

我们明白能够在“康铁基”号上停留的时间仅有几个钟头了。我们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几小时做好触礁的准备。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到时候自己该做什么。我们早已清楚了自己的职责范围,到时候就不会惊慌失措到处乱踩别人的脚指头。风继续推动着我们前进,“康铁基”号一起一伏地颠簸着。波浪的混乱状态定是由于暗礁造成的,一些波浪往前推动,而另外一些则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岩墙后又被抛了回来。

我们的帆仍然胀得满满的,事到如今我们依然抱着一线希望,但愿能侥幸绕过地岬。木筏半倾斜着渐渐靠向暗礁,从桅杆顶上可以看到,这一串椰林覆盖的小岛之间完全是由珊瑚礁连接而成的,这些珊瑚礁在水中半遮半露,在泛着白沫和水花四溅的海面上就如同一颗一颗的黑痣。腊罗亚珊瑚礁呈椭圆状,直径为二十五英里,附近的塔库米暗礁并不包括在内。它的长边面朝东方大海,我们就是从这一边颠簸着行近的。这个排列成一行的礁脉,本身只有几百码宽,在暗礁的后面就是优美恬静的一串小岛环绕着岛内宁静的环礁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