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第八章 张仪戏苏秦,魏国兵败河西(第6/13页)

张仪白他一眼,冷冷说道:“得罪本少爷倒无关系,得罪这位苏大人,掌柜总得有个交代吧!”

掌柜眼珠儿一转,转对小二与两个汉子:“昨儿晚上,你们当中是谁吊了苏爷的?”

小二与两个汉子面面相觑。掌柜的眼珠子再转一下,手指小二骂道:“就知道是你!来人,将他吊到梁上,为苏大人出气!”

两个汉子不由分说,跨前架起小二,在他的号叫声中,三下两下将他吊到梁上。

掌柜满意地看了一眼,朝张仪再鞠一躬,赔笑道:“这位爷,如此可否解气?”

张仪点了点头,冷冷说道:“好!你们吊苏爷多久,也吊他多久!”转对苏秦,“苏大人,走吧!”

苏秦欲走,两腿却是困麻,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张仪示意,小顺儿扶起苏秦,三人缓缓走出。

赶至街上,张仪转对苏秦,拱了拱手:“苏卿相,昨日在下有点急事,本欲去去就来,不想却喝高了,出门迎风一吹,竟如一摊烂泥,直待天亮,酒劲儿方过。唉,谁想这一醉酒,却是苦了卿相大人!”

苏秦拱手还礼,心中已如明镜儿似的,口中却道:“士——士子莫——莫要自——自责!士子让苏——苏秦领——领略何——何为人——人间富——富贵,何——何苦之有?”

张仪呵呵一笑:“苏卿相宽宏大度,张仪佩服!”

苏秦再次拱手:“谢——谢张——张子美——美食,苏——苏秦告——告辞!”

张仪亦拱手道:“苏卿相慢走!”

苏秦扭身,踉跄着缓缓走去。望着苏秦的背影,张仪眼珠儿又是一转,自语道:“不行,此人若是走失,如何验实那个老白眉的胡言乱语?”眼睛一眨,扬手道,“卿相大人留步!”

苏秦顿住步子,回望张仪:“张——张子有——有何吩——吩咐?”

“在下甚想知道,苏卿相家住何处?”

“城——城东轩——轩里!”

“苏卿相此去,是要回家吗?”

苏秦思忖有顷,摇了摇头。

张仪不无诧异:“不是回家,卿相大人欲去何处?”

想到天下之大,自己竟然无个归处,苏秦不觉茫然,咬了会儿嘴唇,长叹一声,摇头道:“在——在下也——也是不——不知!”

张仪似乎明白过来,思忖有顷,打定主意,拱手道:“在下居处倒还宽绰,卿相大人若不嫌弃,可与在下同住!”

苏秦大喜,朝张仪深鞠一躬:“苏——苏秦谢——谢士子美——美意!”

姬雨回到靖安宫时,王后身边只有宫正一人,太医、姬雪均已离开,连显王也不在身边。姬雨觉得奇怪,见宫正迎上来,赶忙问他:“父王、姐姐和御医呢?”

宫正禀道:“娘娘需要静养,让他们离去了!”

姬雨急道:“母后如何?”

宫正悄声说道:“娘娘好多了,正在候你呢!”

姬雨点了点头,走到榻前。王后微闭双眼,身体仍很虚弱,不过,一眼看上去,气色已有明显恢复。

姬雨走到榻前,轻道:“母后,雨儿回来了!”

王后缓缓睁开眼睛:“快,扶母后起来!”

姬雨扶王后起来,在她背后垫上枕头,一脸兴奋:“母后,雨儿找到他了!”

“哦?”王后的脸上浮出微笑,点了点头,慈爱地抚摸姬雨的秀发,“来,坐母后身边,细细说予母后!”

姬雨在王后身边坐下,依偎在母后怀里,将街上一幕从头至尾细述一遍。王后听毕,长舒一气,微微笑道:“听你这么说来,此人必是了。”

姬雨一脸迷茫:“母后,白眉老丈是谁?母后为何要去访他?”

王后思忖有顷,缓缓说道:“他是一位得道高人,住在云梦山,叫鬼谷子。”

姬雨失声叫道:“他就是鬼谷子?”

轮到王后惊讶了:“怎么,你知道他?”

姬雨点了点头:“嗯。常听琴师提说此人,说他是当今琴圣。琴师还说,即使俞伯牙再世,只怕也要低他半头!”

王后微微一笑:“鬼谷先生岂止是个琴圣。”

姬雨眼睛大睁,更是诧异:“母后,难道他是神仙?”

王后点了点头:“在母后眼中,他就是神仙!”

“嗯,”姬雨笑起来,“那人看起来真还有点儿道骨仙风。母后,您怎会知道他来洛阳?是他托梦予您吗?”

王后摇了摇头道:“不,是母后求他来的。”

姬雨不可置信:“母后认识他?”

王后点了点头。

姬雨顿时来劲了:“母后,您快说说,您怎么会认识这位神仙?”

“唉,”王后拍了拍姬雨的脑袋,似是回到过去,“那是多年之前的事了。母后年幼时,肤粗发黄,是宫里出了名的丑丫头。可你外公晚年得女,对母后甚是疼爱。十二岁那年,母后突患一场奇病,高热不退,黄发脱落,神志不清,连续昏睡四十八日。你外公甚是焦急,遍请名医,皆不能治。第四十九日,宫外有位白眉老丈求见,说是专治此病。你外公闻讯大喜,降阶迎请老丈。老丈提出要求,说母后是天生道器,病愈之后,须随老丈进山修道。你外公求治心切,当即应允。老丈在母后身上连扎数针,留下十包草药,拜辞而去。临行之际,老丈言称自己是鬼谷子,百日之后即来迎接母后。母后按时服药,又过四十九日,不但康复如常,而且长出黑发,全身蜕皮,重新生出一身光滑细嫩的皮肤,后来听人说,这叫脱胎换骨。这且不说,自此母后遍体生香,甚是奇异。”说到此处突然打住话头。

姬雨听得入神,急问:“后来呢?母后为何没有随鬼谷先生进山修道?”

“唉,”王后又叹一声,“全都怪你外公。百日之后,鬼谷先生如约来接,你外公却又心生悔意,再三推托,说让鬼谷先生再候三年。三年之后,鬼谷先生践约再来,你外公愈加不肯,不顾母后再三恳求,硬将母后献予周室。母后出嫁那日,鬼谷先生站在宫外,眼睁睁地看着母后含泪走进迎亲的王辇。鬼谷先生长叹数声,扬长而去。仅过三年,楚人兴兵灭蔡,你外公他——也就死于战祸了!”

“那——再后呢?”

“鬼谷先生自此再未露面。后来,母后生下你们姐妹二人,渐也断去修道念想。三年前,母后突然梦见鬼谷先生,先生说,他仍旧记挂母后,只要母后愿意,他随时可来接母后进山。母后醒来,想到此生所失,甚是叹喟!”

“母后,您——您还想修道吗?”

王后又是一声长叹:“唉,修道首要抛却凡俗之念。母后虽有此心,一是割舍不下你们的父王,二是割舍不下你们姐妹二人。眼下秦、魏逼聘雪儿,你的父王左右为难,母后苦无良策,方才求助于鬼谷先生,谁想他——”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倒是真还记挂母后,竟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