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第七章 燕赵初联手,苏秦拜相(第2/9页)

“肯肯肯。”子之连声说道,“待末将忙过眼前这一阵儿,就去安排匠人动工搭建。”

“好。”姬哙转对苏秦,“苏子,可以议事了。”

苏秦正欲回话,外面传来脚步声,子之夫人备好肴酒,亲自端上。三人一边饮酒,一边叙谈,竟是越谈越投机缘,不知不觉中,天已大黑。子之吩咐掌灯再叙,三人一直聊至天明,远远听到上朝钟声,才把话头打住。

早有车辆候在门外。三人洗漱已毕,赶至宫中。

燕文公当殿颁旨,晋封苏秦为客卿,赐官服两套,府宅一处,驷马轺车一乘,金三百,奴仆十五人。想到子之尚住土屋草舍,东胡君上的公主竟无一名侍女,苏秦大是汗颜,再三叩辞,文公只不准许,传旨散朝。

众臣散去,燕文公独留苏秦前往书房,复议天下大势及合纵方略。君臣二人谈至午后申时,苏秦见文公已现倦容,作礼告退。刚出殿门,又有老内臣候在外面,引他前去验看君上新赐的宅院。

这是一处高门大院,是前司徒季府,位于达官显贵集中居住的宫前街的最中间,在豪门里也算显要。季韦仙逝之后,季青将家人尽数遣散,顺手将房产及所有物什转让于先父的下属兼好友雷泽。前几日武成君攻城,雷泽一家内应,事泄之后,男丁尽死于东城门下,女人尚未自尽的,尽数充为官奴,家产也被尽数抄没,府宅便赐予苏秦了。

老内臣与苏秦步入院中,老内臣派来的家宰听到声响,打声口哨,院中立即转出六男八女十四个臣仆,加上家宰,刚好一十五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老内臣使人抬上两只箱子,一箱是官服,另一箱是三百金,全部打开来,让苏秦验看。

是的,横在面前的就是富贵,是他曾经追求过那么多年的富贵。

富贵说来就来,来得又是如此简单快捷。

苏秦望着两只箱子,望着跪倒在地的十五个臣仆,望着这一大片极尽奢华的房舍和后花园,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甚至没有听到老内臣都在对众臣仆吩咐什么,只感到他在大声训话,众臣仆在不断叩头,然后就是老内臣朝他拱手作别,转身离去。

苏秦本能地送出府门,在门口又站一时,返回院中,见家宰与众臣仆仍旧跪在地上,大是惶急,摆手道:“快,快起来,你们老是跪着干什么?”

家宰谢过恩,朝众臣仆道:“主公发话了,大家起来吧。从今日起,大家各司职分,侍奉好主公。有谁胆敢偷懒,家法伺候!”

众臣仆谢过恩,家宰指挥几个力大的将两只箱子抬回屋中,接着过来候命。

苏秦在厅中静坐有顷,陡然想起什么,对候在身边的家宰道:“带上金子,备车!”

“请问主公,带多少金子为宜?”家宰看出主人新贵,还不太适应,稍作迟疑,小心翼翼地补问一句。

“随便吧。”苏秦顺口应道。

“这——”家宰面现为难之色,微微皱眉。

苏秦从袖中摸出一只袋子,递给家宰:“那就数一数袋里的铜板,一枚铜板,一块金子!”

家宰应声喏,双手接过钱袋,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家宰返回,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女仆,各捧一只托盘,上面是一套官服。

家宰哈腰道:“回禀主公,袋中共有一百枚铜板,小人已备百金,放在车中了。主公若是出行,请更衣。”

苏秦看一眼崭新的官服,再回看自身,两相对照,身上所穿陈旧不堪,迹痕斑斑,与这高门大宅、驷马轺车甚不匹配。比照一时,苏秦苦笑一声,摇头笑道:“穿习惯了,还是不换为好,走吧!”话未说完,人已动身,走向院中。

家宰急跟上来,先一步赶至君上所赐的驷马车前,放好踏脚凳,扶苏秦上车,自己纵身跃上车前御手位置,回头问道:“主公欲去何处?”

“老燕人客栈。”

天已近黑,四周茫茫苍苍。

新官邸与老燕人客栈虽在同一条街,却有一段距离。因战乱刚过,苏秦一路驰来,见到好几户人家均在举丧,不时可闻悲悲切切的哭泣声。

眼见前面就是老燕人客栈。苏秦摆手止住,跳下车来,对家宰道:“你在此处候着,我自己过去。”

苏秦缓步走入客栈,一进大门,大吃一惊,因为院中也在举丧,中堂摆着一具黑漆棺木,堂后设着灵位,没有哭声,只有三个年轻人身着孝服跪在堂前。

苏秦疾走几步,赶至灵位前细看牌位,方知是老丈过世,一下子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灵位跪下,连拜几拜,泪水涌出。

跪过一时,苏秦起身走出,不一会儿,手提一个礼箱再次进来,拜过几拜,从箱中摸出一块又一块金子,摆出一个大大的品字。跪在一边的小二大睁两眼,不无惊异地傻望着那堆黄澄澄的金子,用肘轻推袁豹。

袁豹、壮士也挪过来,挨苏秦跪下。

苏秦含着泪水,转对小二:“拿酒来,在下要与老丈对饮几爵。”

小二抱来酒坛,袁豹拿出老丈的两只铜爵。

苏秦斟满,举爵道:“老丈,在下与你对饮一爵,先干为敬!”一口饮下,将另一爵洒在灵位前。

苏秦自说自话,与老丈一人一爵,连干三巡。袁豹用极其哀伤的声音轻声吟道:

燕山之木青兮,

之子出征;

燕山之木枯兮,

胡不归。

袁豹将这两句古老的民谣反复吟唱,苏秦、壮士听得泪水流淌,情不自禁地跟着吟唱起来:“燕山之木青兮,之子出征;燕山之木枯兮,胡不归……”

不知唱有多久,苏秦擦把泪水,转头问道:“袁将军,老丈是怎么走的?”

袁豹泣道:“听这位仁兄说,是在东门战死的。”

不待苏秦询问,壮士就将老丈赴难的前后过程细讲一遍,不无感叹地说:“在下游走四方,见过不少豪杰志士,真令在下感动的,却是老丈!”

“是的,”苏秦点头道,“老丈是燕人,是老燕人!”有顷,转向壮士,“前番见面,过于匆忙,在下还未问过壮士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壮士抱拳道:“在下自幼父母双亡,不知名姓,在赵地番吾长大,少年时遇异人传授异术,能于三十步外飞刀锁喉,番吾人叫我飞刀邹,想是在下祖上姓邹了。”

苏秦惊问:“壮士遇到的是何异人,还能忆起吗?”

飞刀邹沉思有顷,点头道:“是个中年人,全身衣褐,武功高超,剑术甚是了得。他遇见在下时正值隆冬,在下衣着单薄,住在山神庙里,全身冷得发抖。他先脱下身上衣服让在下穿,又给在下吃的,后来传授在下飞刀之术,讲解兼爱,嘱托在下行侠仗义,善待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