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第八章 连环计,陈轸诬张仪偷璧(第3/8页)

“儿臣遵旨!”

“还有,”威王沉吟有顷,缓缓说道,“景爱卿的缺,寡人也想听听你的。寡人老了,要不了多久,江山社稷都是你的,用谁来做令尹,就由你指定。”

“父王——”太子槐两眼一花,泪水流出,翻身跪在地上,叩道,“父王万不可出此不吉之语!父王龙体就如铜浇铁铸一般,寿如南山之松,儿臣——”

威王呵呵笑道:“槐儿,你起来吧,寡人老与不老,身子骨儿如何,世上没有人能比寡人清楚,寿比南山,不过是句吉利话,无论是谁说出来,寡人都不相信,寡人也劝你不要相信。”

太子槐点点头,起身复坐。

“说吧,依你之见,哪位爱卿可补此缺?”

“儿臣……推荐张子!”

威王思忖有顷,微微点头:“嗯,你长大了,能识人了,寡人为你高兴。听说他把越人治理得不错,可有此事?”

“是的,”太子槐应道,“张子治越仅只数月,越人尽服,即使甬东,也没有发生变乱。”

“这个倒是不易。”威王赞道,“治越是件难事,寡人让昭阳在昭关另备大兵五万,防的就是越民暴乱。张子以柔克刚,智服越人,是个奇才。你想做大事,可用此人。传旨让他回来吧!”

“回禀父王,张子已经回来了。”

“哦?”威王微微一怔,“他为何事而回?”

“是儿臣召请他的。儿臣以为,越人既治,张子再留越地,亦无大用。碰巧老爱卿仙去,儿臣传他口谕,准他与景翠一道回来,一来为老爱卿吊唁,二来也想听他说说越人之事。”

“哦,”威王凝眉思索有顷,点头道,“好哇,既然他已回来了,就传他章华台觐见。越人之事,寡人也想听听。”

“儿臣领旨!”

接下来,太子槐将朝中诸事及如何处置等扼要禀报威王,威王闭眼倾听,时不时地插上一问,太子槐再就所问之事详细解释。约有半个时辰,太子槐看到威王打哈欠,起身告退。威王也不挽留,见太子槐走远,起身走至观波亭上,对着泽水施展一阵子拳脚,转入旁边一处密室,在榻上并膝坐下,闭目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内臣趋进,说是上柱国昭阳求见。

威王眉头微皱,嘟哝道:“他来干什么?”

内臣应道:“说是有异域尤物敬献陛下。”

“异域尤物?”威王蓦然睁开眼睛,“可知是何尤物?”

“老奴不知。”

威王略一思忖,抬手道:“宣他觐见!”

内臣领旨走出。

威王又坐一时,起身走出密室,在厅中坐下。不一会儿,殿外传来脚步声,昭阳跟着内臣急步趋前,叩道:“微臣叩见陛下!”

威王盯住他呵呵笑道:“听说爱卿有奇宝,快让寡人看看。”

“微臣遵旨!”昭阳再拜后起身,朝外“啪啪”两击掌,一行衣服怪异的西域乐手各执西域乐器鱼贯而入,拜过威王,在一侧坐下。又有几人抬着一块红地毯,在空场上铺开,接着是乐声响起,六女舞蹈,最后上场的是伊娜,将数月来的演练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些乐器、舞蹈、服饰皆是来自异域,威王不曾见过,但演奏出来的楚音楚调却是熟悉,因而威王非但没有隔阂,反倒增添出别样情趣。尤其是如雪般洁白的伊娜,更令威王如痴如醉。

一曲舞毕,威王连声喝彩,转对昭阳,连声赞道:“爱卿所言不虚,此女果是尤物,寡人收下了!”转对内臣,“引她们去乐坊。”

众人谢过恩,内臣引她们款款走出。

威王起身,笑对昭阳道:“许久不见爱卿了,走,陪寡人湖边坐坐!”

二人走至湖边,在观波亭中坐下。

威王将目光盯在昭阳身上,凝视有顷,开门见山道:“爱卿此来,不单是献此尤物的吧?”

“陛下圣明!”昭阳跪地叩道,“微臣此来,确有一事求请陛下!”

“求什么,说吧。”

“微臣不敢说!”

“既不敢说,又来求请,你卖什么关子?”

“微臣欲向陛下求请和氏之璧!”

和氏璧价值连城,更是章华台的镇宫之物,历代楚王无不将其视为奇珍。昭阳出口即求和氏璧,倒让威王大吃一惊,不解地问:“爱卿为何求请此物?”

“陛下,”昭阳再拜,叩道,“此璧价值连城,微臣不敢求请!微臣此来,是为家母求请。”

“江君夫人?”威王怔道,“她怎么了?”

“陛下,”昭阳泪水流出,“近日来,家母一病不起,夜夜噩梦,微臣遍请名医,皆不能治。微臣请来神巫,说是邪魔附身,需和氏璧镇宅三日。家母不堪噩梦折磨,央求微臣前来向陛下求请,微臣——”顿住话头,哽咽起来。

“嗯,”威王连连点头,“此物是可驱魔避邪,寡人用它镇宫,也是此用。若是他人求请,寡人断不许他,可对江君夫人,寡人只好另当别论,待会儿寡人让他们送此物至爱卿府中,许江君夫人镇魔三日。”

昭阳连连叩头:“微臣代家母叩谢陛下隆恩!”

“爱卿请起。”威王边说边摆手,示意昭阳起身。

昭阳再拜谢过,起身落座。

威王笑道:“好了,这事儿算是结了。昭爱卿,寡人另有一事,也想听听爱卿之意。”

“微臣谨听。”

“国不可无相。”威王直入主题,“景爱卿仙去,令尹之位空缺。依爱卿之意,何人可袭其位?”

昭阳不假思索,拱手荐道:“微臣以为,张仪可袭此位。”

昭阳竟然举荐张仪,倒是威王没有料到的,由不得长吸一气,凝视昭阳,似要看破他的真实用心。有顷,威王缓缓说道:“爱卿不举荐三氏中人,反而举荐张仪,却是为何?”

“回禀陛下,”昭阳应道,“微臣不是举亲,是举贤。张仪至楚不足两年,不仅助我灭越,而且上得君心,下得民意,是个大贤之才,可守令尹之位。”

“你且说说,他得何民意了?”

“越人臣服张仪,已胜过臣服越王。”

“哦,有这等事?”

“是的,张子以吴人治吴,以越人治越,自然能够收到奇效。”

“吴人治吴?越人治越?”威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是如何治的?”

“据微臣所知,张子礼葬越王,善待且复用越人旧吏,又不知从何处寻出吴王夫差的六世孙,许他立国于姑苏,与他过往甚密。无疆长子逃至闽南立国,次子逃至南粤立国,张子与他们皆有交往,听闻他还送去贺礼呢。”

“嗯,”威王眉头稍懈,微微点头,“还有什么?”

“听闻张子甚得越地民心。据臣所知,越地数千里,越人数百万,竟在短短数月之内,咸服张子。微臣使人暗访会稽郡,张子所到之处,百姓皆是扶老携幼,迎送十数里,更有村镇为他立庙树碑。微臣还探得一首民谣,或可表明张子受越人拥戴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