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物(第3/3页)

“要取貉子和貂的皮,得先用棒子和电棍打死再剥,腿上开个口,一扒就一张。活剥怎么剥?拧来拧去的,你能扒下来啊?肉啊?肉不中吃,反正无聊了,也能烤一个下酒。有收的,一车都没几个钱,不知道是不是真拉去做羊肉串了。对什么动物有感情,主要根据人的需要,和动物自己没关系。你离得远,牛切成牛排还觉得怪好看吧,你见过屠夫杀牛么?”

杀猪是欢快的,屠夫赶着挨家去杀,走到村东头,村西头已经炖上了。杀牛不是,是站着杀,血哗啦一声倾泻到地上,牛还没死,带着剧伤晃着原来是脖子的地方,眼神还那样,不凶,只是喘不上气似的瞪着。杀牛就像杀认识的人,都被它瞪得难受,连屠夫都不大得劲。屠宰场把牛收走电击,文明多了。猪血不会浪费,顺沟流进槽子,见过那槽子的,以后都不吃血肠了。

森林深处有个二战时遗弃的苏联地堡,探访者在下面发现了亿万蚂蚁死尸,抬头看,石壁顶裂了个倒漏斗的洞,蚂蚁是从那里漏下来的,已经持续数十年:没有蚁后,没有族群,没有食物和光,它们在这里打转,能找到些蝙蝠粪便果腹,可以活月余,工蚁的本性和集体意识,使它们在死亡前仍然努力筑巢。

【馀文】人类学、动物学家在森林里研究猩猩,发现这些灵长四五年间的族群变迁,宛如人类的一次血腥朝代。认出来人类社会起源;随后,又察觉到猩猩的“进化”和杀戮,似乎源自他们的干涉性研究。起初,动物们还互相明白,你跑我就追,谁也不生谁的气,用不到复杂言语,沾染了人类才矛盾:先被扰乱、后被屠杀、再被保护,越是保护越难生存,到处都是锁链和笼子。如今,似乎只有牧民和动物的长久相处还算坦诚,从生到屠,都目的单纯,都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