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交换人生之鸠占鹊巢(完)

贵妃有孕, 朝野震动, 毕竟这对许多人来说都不是件好事。首当其冲的就是谢皇后和吴王萧程峰。原先武德帝虽有七个皇子, 其中出身、盛宠和品性能力够得上储君资格的就三位。在谢皇后看来,除了老三萧程颐稍稍有点威慑力以外, 其余人都不值一提。但李贵妃的孩子就不同了,凭武德帝对这个女人十年如一日离谱的偏爱。若她当真生个男嗣出来, 难保不会被哄着立了储。

事实上,谢皇后担忧的并非全无道理。自从确认了怀孕, 武德帝几乎就住进了钟粹宫。

谢皇后为此惊怒交加,短短几日,坤宁宫里的玉器瓷器便换了好几批。然而她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拿李玉婉没辙儿。李玉婉这个女人谨慎小心得仿佛浑身都是心眼儿。两人打擂台斗了十多年,谢荷花就从未在这个女人手里讨到好处。

且不管她暗中如何明示暗示地指使人打李玉婉肚子的主意, 就说李玉婉在确定自己怀孕的当日,便做出了取舍。为防范明枪暗箭, 未雨绸缪,她亲自下令命人约束李家人的行径。

首当其冲的, 就是金在眼皮子底下的李玉梨母女和王家一家子。

决而不行不是李玉婉的风格, 她素来果决, 既然做心有筹算,必然会严苛不怠地去实施。李玉梨和王家人等仍旧借贵妃的声势在京中张扬的, 很快就感觉到了李贵妃的决心,渐渐捉襟见肘起来。

原本颇受萧程峰疼爱的林瑟瑟也感受到了来自谢皇后的怒火。原本萧程峰后院就她一个有名分的侍妾,谢皇后从李玉婉处受得气,全迁怒到林瑟瑟头上。选秀还在进行中, 她不仅当众指了吴王妃,定了侧妃的人选,还一口气往吴王府送了六名姿容出众各有所长的秀女。

选秀出身的姑娘自然都是出身官宦之家,这六名侍妾中就有两名是京中三品大臣的庶女。虽是庶女,却在身份上比林瑟瑟一个乡野村姑出身李玉梨义女要光彩高贵的多。林瑟瑟占了先机,先得了萧程峰的宠爱,但在吴王府的处境依然尴尬起来。

这种尴尬处境并非一时,随着日子渐渐长了。花容月貌的侍妾们与萧程峰渐渐熟识,林瑟瑟从吴王府第一人的地位急转直下,渐渐沦为布景板。

她虽有美貌,腹中学识比不得那些打小培养的世家女。性子别扭,能折腾,初初还能得萧程峰小意温柔的哄,日子长了,在温柔体贴的世家女衬托下,也渐渐失了趣味儿。林瑟瑟孤立无援,对此十分惶恐。她不懂规矩,无人替她分析,她隐约觉得能打破困境又苦于手段粗劣。某些手段根本不适应王孙贵族的深宅阴司,一使出来便总能被人揪出来,显得粗劣。

林瑟瑟焦躁得寝食难安,白净的皮肤熬得通黄,人也越发憔悴。她唯一能想到可以帮她的人就只有丸子。可丸子作为准秦王妃,她根本想见一面都难。

她开始后悔,一开始得知丸子失势时不该表现得那般势利忘恩。琳琅姐姐最是聪慧之人,许是早觉察出她的转变才对她寒了心。

林瑟瑟不蠢的,就算是秦王殿下不准外人扰准王妃修养,不意味着她这个曾经跟在丸子身边同样住在锦绣园的妹妹也不能。之所以不能进,秦王殿下不喜她只是其一的借口,最重要的是丸子本人不愿意见她。林瑟瑟想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想毁掉玉牌以玉牌的现实诚心跟丸子认错,结果玉牌早已不知所踪。她后知后觉的诚心,也失了重来的机会。

但这不意味着她就此认输,她寄希望于丸子心软。三天两头的回李家,在锦绣园院门外向丸子承认错误。哪怕冷脸也不在乎,持之以恒地认错。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丸子出嫁的日子。

丸子的身子衰弱得已经不能站立,体内脏器衰弱得药石无灵。她如今坐起身都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久了便会受不住。锦绣园里愁云惨淡,丸子自己倒是心态平和。不知为何,她一点不畏惧死亡,甚至十分期待。只是萧程颐这个疯子,娶她回去何必?

当日天麻麻黑,丸子昏沉地被人从床榻之上扶起来上妆梳洗。

为了她能不落于任何人,萧程颐特地请来京城上妆手艺最好的人来替丸子上妆。凤冠霞帔以及一应出嫁事宜,都是萧程颐亲自安排。宫里贵妃娘娘知晓李玉梨不靠谱,亲自替丸子置办了嫁妆。

李玉婉和王家人如今知晓靠不住贵妃娘娘,这时候倒是想起来巴结丸子。只是这些人到底是抠搜惯了,巴结也做不出周全的样子。扣扣搜搜从手指头缝里漏出点东西,本以为能得丸子另眼看待,谁知在贵妃娘娘替丸子准备的十里红妆的衬托下寒碜得没眼看。

李玉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分不好看。比起小家子气的王家人,她自然清楚这些东西给了反而更难看。只是她自从被李玉婉逐出李家就失了主人的底气,如今有些话说出来也没人听。倒是王家人自己不觉得尴尬,反而沾沾自喜,一幅对丸子有恩的姿态。

绿鄂冷笑不止:“乞丐果真是乞丐,披上了贵人的皮子,芯子还是改不了低贱。”

紫苏压了压她嘴唇,虚了一声:“大喜的日子,别给主子招惹麻烦。”

绿鄂瞥了一眼眼巴巴在新房不愿走的王家三姑娘,暗骂了一句不要脸才堆着笑挤到丸子身边。吉时到,王府的花轿也准时到。李家没有兄弟,萧程颐不乐意王家的孩子替丸子兄长背她出门,亲自到锦绣园,将盛装打扮的丸子大横抱起,自己抱上了花轿。

丸子从被摇醒到上花轿这段时辰,已经是丸子能坚持的极限。

几乎一上花轿,她的意识便陷入了昏沉。

萧程颐抱着她时就觉察出她的虚弱,任性妄为地取消绕城一周的行程,直接吹吹打打回秦王府。下花轿时丸子早已昏厥。喜婆在花轿外唱了三遍礼,不见花轿中新娘的应答,终于觉察出不对。面面相觑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萧程颐的心一瞬间咚地一声沉下去,眼圈儿渐渐红了。

他一把推开喜婆,也不顾什么踢轿门的问答,打开角门便弯腰进去将人抱出。

明明应当十分繁琐的皇家成婚礼,被萧程颐一在的精简,丸子还是没能撑到拜堂。萧程颐抱着她跨过火盆,走进秦王府,路过一众宾客之时眼睁睁看着她搭在腹部的手垂下去,脸色惨白。

盖头盖在脸上安静无声,纤细的人儿胸前没有一丝起伏。

萧程颐抱着人双目赤红地站在礼堂中央,许久没有说话。身边是一众前来贺喜的宾客,众人似乎觉察出什么,渐渐安静下来,直至鸦雀无声。萧程颐漂亮的眼睛血红地瞪着一旁唱礼的宫人,嗓音哑得仿佛一只破损的埙:“唱礼,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