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2/7页)

接下来,警方联合教育主管部门和街道社区等相关单位,开展了长达半年之久的专项宣教活动,挂出横幅102 条,张贴和散发传单20000 份,召开各类不同形式的专题会议86 场。社区的老年秧歌队、舞狮队、合唱队和健美队等组织了多场广场和街头演出。学校、居民楼和马路旁的橱窗、告示栏里贴满了宣传画和警示语。就这个问题,教师、学生、家长及其他人士撰写了近万篇检讨、体会和建议材料,涌现了一大批先进人物和积极分子。最后,在街道和教育局联合召开的总结表彰大会上,有两百多人获得了奖状和奖杯……

为感谢警方为保一方平安而付出的心血和汗水,学校决定在广大学生中开展向警察叔叔献爱心活动并倡议同学们在完全自觉自愿的前提下,踊跃捐出自己的零花钱,为警察叔叔“买一根冰棍,送一份真情”。

班干部

王广田找到我的那一年正好五十岁,我记得他伸出五个手指头,反复说:我今年都五个整张了,生日刚过,属羊的,五十整了,比你大一岁。

他千里迢迢地进京找我,肯定不是为了跟我比岁数的,我猜他一定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广田是我初中同学,他算了算说,自打十五岁以后,他就再没见过我。我心里也算了算,认为他说得对。我十四岁考入县城高中读书,他初中毕业回家赶牛车了。后来我读大学,直接留在北京工作,他赶了四年车后,在村委会谋了个差事,又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乡政府当上了干部。

已届半百的王广田虽然脸上布满了皱纹,头顶秃了一块儿,牙齿掉了两颗,但基本轮廓没变,仔细端量,还能辨认出少年时的模样。他说他费了很多周折才打听到我的单位,还给我带了两箱家乡的特产——咸鸭蛋。

寒暄了一阵子,他又从兴奋放松阶段转为紧张局促状态。

他开始吞吞吐吐起来,脸色也变红了。

“广田,有事吧?咱们是老同学,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不用客气。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尽力。是不是孩子要上学了?”我想替他从窘迫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摇了摇头,嘿嘿地笑着。

“那是不是家里有谁生病了,手头紧巴?”我进一步探 询他的真实意图。

他还是摇了摇头,嘿嘿地笑着。

“不会是来上访告状吧,你不像是受欺负的样子。”我也嘿嘿地笑了两声。

“不是,不是,”他摆摆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其实是想让你替我做个证明,当个证明人。”

“证明人?证明啥?”我还真有点迷糊了。

“是这样,前两个月,乡里发了张《干部履历表》,上边有一个栏目,要填上‘何时何地受过何种奖励’、‘何时何处担任过何种职务’。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得过啥奖励,连买东西抽奖也没抽中过,这一条我就不填了。咱不能做假,糊弄组织。可是我初一的时候当过半年班长,这事我得写上,所以我这就来找你了,想让你做个证明人。”王广田认认真真地看着我。

“你可真逗!你大老远跑来找我,就这么点事儿?你自己填上不就完了!”我觉得太有意思了。

“这可不是小事,是大事!这涉及任职资历问题。”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任职资历?中小学当干部也算资历?你要提拔了?”我不解地问。

“提拔个球,我都这把年纪了。过两个月我就退休了,你别笑话我了。”王广田搓着双手,不好意思地咧着大嘴。

“那你填个啥?是不是初中时当班长算离休干部?”我跟他开玩笑。

“那倒不是。咱当过班长就是当过班长,这事儿得写上。”他一脸严肃。

“那就写上呗,谁不让你写上了?”我觉得怪可笑的。

“写是写上了,可栏目后面有个空格,得填上证明人。”他的表情挺沉重。

“那就填上班主任曹老师的名字呗,是曹老师吧,外号叫大瞪眼对吧?”我随口建议道。

“对,对,对,看你的记性多好,连班主任的外号你都没忘,真了不起!不过,不过,曹老师死了好几年了。”王广田犯起了难。

“那咱班当年的同学有四五十个呢,他们不都在当地嘛!你何必舍近求远,坐了一夜火车跑来找我呢?”我皱着眉头问他。

“他们我都找过了,没一个人肯替我证明的。你记得‘大面桶’吗?就是咱班原先的体育委员,我去找他,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啥,你当过班长?你做梦吧,我怎么不知道?你那时要是当班长,那我就是校长。我又去找其他同学,他们一个个跟我来劲,都说我是想当官想疯了,说我脑袋让牛角顶了,还骂我神经病,说我小时候除了淌鼻涕没干过别的。没人肯证明我当过班长,他们还起哄说,你要是敢填上班长这两个字,我们就到乡里告你,乡里要是不管,我们就去县里、市里、省里上访,不行我们再去中央。你说这叫什么事嘛!”王广田越说越气愤,端杯子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那你真的当过班长没?”我也认真起来了。

“怎么没当过?连你也忘了?嗨,这年头到哪儿说理去,我算说不清了。我为啥花钱坐车来找你,还以为你能记住呢!闹了半天,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咱班的同学都跟你一样,都假装不知道。他们说,咱班的班长只有一个,从小学一直当到毕业,那就是老马,别人没干过。人家学习好,门门功课都是五分。说我是个大泥包,连乘法口诀‘小九九’都背不全,不可能当班长。老马,你当班长这不假,可初一下学期,你闹痢疾,半年没上课,那会儿就是我当班长嘛,这你还记不住?”王广田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

“是吗,我还真记不清楚了。对了,你爹外号叫王大疤,是吧?” 我似乎想起点什么。

“嘿嘿,对、对,一点不错,你还记得我外号吗?”他充满期待地问我。

“王小疤呗,对吧?”我挺兴奋。

“还有一个外号,你记得吗?叫‘班干部’!”王广田急切地提醒我。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是叫‘班干部’。你爹当生产队长,一年四季披着灰上衣,呢子做的。两只袖子从不穿在胳膊上,走路一甩一甩的。两手总爱叉着腰,把衣服支棱着,挺有派的,像个大干部。你小子老学他,在学校也披个破褂子,小手叉腰上,鼓个瘪肚子,挺个小胸脯,说话拿腔拿调的,对,对,就是你,大伙儿有时喊你‘班干部’,你还挺美。对,一点没错,‘班干部’,王广田。”我眼前朦朦胧胧地浮现出他初中时的典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