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奇怪的日子(第4/4页)

我前面已经说过,似乎是上帝的安排,戏剧家莎士比亚戏剧性地在自己的生日那天去世,使四月二十三日成为一个奇怪的日子。谁知还有更奇怪的事情,似乎又是上帝,也只能是上帝,觉得两座高峰不能独遗一座,居然把塞万提斯的去世也安排在同一天!

那么,一六一六年的四月二十三日,也就变得更加奇怪。

当时,无论是英国的斯特拉福,还是西班牙的马德里,都没有对他们的死亡有太大的惊讶。人类,要到很多年之后,才会感受到一种文化上的山崩地裂,但那已经是余震。真正的坍塌发生时,街市寻常,行人匆匆,风轻云淡,春意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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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东方也站立着一位文化大师,那就是中国的汤显祖。

二十世纪前期,一位叫青木正儿的日本学者第一次把汤显祖与莎士比亚相提并论,他庆幸东西方的戏剧诗人同时活跃在世界,而让他奇怪的是,在莎士比亚去世的次年,汤显祖也去世了,追得很紧。

但是,青木正儿先生把中国纪年推算错了。不是次年,而是同年。汤显祖也是在一六一六年去世的,离莎士比亚去世未满百日。

中国与欧洲毕竟路途遥远,即便是冥冥中的信息传递,也需时日。如果我们设想有一双神秘的巨手让莎士比亚、塞万提斯同日离开世界,那么,让东方的汤显祖稍晚百日离开,也算是同时。

他们一起,走得何其整齐,又何其匆匆。

文化,在它的至高层次上绝不是江水洋洋,终年不息,而是石破天惊,又猛然收煞。最美的乐章不会拖泥带水,随着那神秘指挥的一个断然手势,键停弦静,万籁俱寂。

只有到了这时,人们才不再喧哗,开始回忆,开始追悔,开始纪念,开始期待。

一六一六年,让人类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