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妓女和口红(第2/2页)

我当然理解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就必须离开上海!”杨长勋说,“我统计了,这些年诽谤你的文章,发表最多的是广州、长沙、天津、香港,但发起者全在上海。你只要在上海一天,那些上海文人就一天安静不下来。”

外面雨已经停了,图书馆走廊两边的树木还在滴水。这个图书馆是我在读中学的时候几乎天天晚上都来的,一切都很熟悉,只是觉得变小了。已是傍晚时分,读者们正在陆续离开。

突然,有一位年轻的女读者走到我跟前,停下,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说:“余先生,上海那个人写了一篇不好的文章冒犯你,我向你道歉。”

“什么文章?”我问。

“说有一个妓女在读你的《文化苦旅》。”她声音很低,快速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相当俏丽,很有风韵,把我们三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我们看着她婷婷的背影行进在修剪得很好的灌木之间,又消失在图书馆门口。

“文章又不是她写的,她为什么要道歉?”我问。

“有三种可能。”杨长勋说,“第一种可能,她是那个作者的家人或朋友;第二种可能,她只是你的读者,觉得你是因为受读者欢迎才受攻击的,因此要道歉;至于第三种可能,就不好说了……”

“说!”我命令他。

“第三种可能,她就是那个妓女。”杨长勋说,“这种可能最大。”

我回想她低头低声、快速离去的样子,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就说:“那她就很高尚。我们谁也不认识她,她也不必道歉,但她却道歉了!齐华,你说呢?”

我转身看齐华,发现他还发傻一样看着图书馆的大门。“太像了。”他喃喃地说。

我看着他,立即明白了。刚才我看这个女青年的时候真还觉得几分眼熟呢,不错,她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姜沙,只是小了一代。

“像谁?”杨长勋问我。

“一时说不明白,”我说,“以后慢慢再给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