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元帅·集结号(第4/5页)

杨勇的否决,其实是刘伯承的意见,面对要求总部先走的意见,《大势中原》如实记录了刘伯承当时的话。《大势中原》是一本小说,但向其作者求证,这段话却是来自杨国宇的日记,是刘伯承元帅的原话——

刘伯承道:

前方将士同命,我决不后退。你去告诉二旅,就说我在他们身后,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

什么是军魂?

什么是万军之帅的气概?

什么是中国军神的风骨?

就在这两句话中——

“前方将士同命!”

“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

任何一支部队,在这样的统帅麾下,可以遇佛杀佛,遇鬼杀鬼!

中国元帅刘伯承,名不虚传!

此后的战斗,萨的文字已经无力描述,还是让我引用《杨勇虎口抢救刘伯承》一文的段落吧。

杨勇的电话打到第四团指挥所:“晋士林,我的指挥所就在这里,距你们的前沿百十米,再稍后就是‘老头’(战时对刘伯承的保密代号),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你们要坚决守住阵地,不许后退一步。‘老头’说,他相信你们一定能守住!”

第二旅旅长戴润生打电话给晋士林:“晋团长,不管上来多少敌人,都要顶住,就是剩下你一个人也要顶!”

第二旅政委石新安对第四团政委布克下达指示:“今天的战斗非同寻常,要告诉全体指战员今天战斗的特殊意义!”

敌人又一次发起反扑。

战斗最前沿的三营无名高地上硝烟弥漫。

无名高地仓促构筑的工事大部被摧毁,三营各连伤亡惨重。十连连长李朝同中弹阵亡。十二连连长身负重伤,昏迷过去。

阵地被敌突破。

两个连的指导员白玉、王福勤率领第二梯队投入战斗。20分钟后,夺回的阵地再一次被突破。

阵地被破,人心的防线没有垮,最后的预备队用上了。

敌人以一个团的兵力分数路梯队逐次冲击,猛烈的炮火几乎无目标的纵深滥炸,企图以优势兵力、火力阻拦增援反击。

预备队尽是卫生员、炊事员、通信员、司号员。他们用刺刀、手榴弹、铁铲、扁担、石块与敌展开格斗。一时间,寒光闪闪,杀声震天。右胳膊打断了,就用左手甩手榴弹;双腿负伤了,就跪着射击;眼睛炸瞎了,摸着敌人就用牙咬……

阵地居然这样被士兵重新夺回来。

不禁产生了一种冲动——很期望有编导能够看中这个题材,把它和《集结号》的故事一样搬上银幕。这是一个和集结号完全不同的故事,或许,我们能够为历史保存下那一瞬间的刚毅与辉煌。

在那次战斗期间,关于刘伯承的行止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第一种说法是当时刘始终留在五虎岔羊后的小高地上,督促分路突围的中原局张际春、李雪峰等迅速向总部靠拢,会合后向淮西前进;另一种说法则是刘到前线亲自指挥了第二旅预备队第六团对整十一师发动反击。

我更相信第一种说法,因为第二种说法更像是对蒋介石“委员长”的写照,而不是刘伯承元帅。元帅不是将,有杨勇、戴润生一干悍将,若刘伯承还要到前线去那几乎就是添乱。

“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

有这一句就已经足够。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

17日,刘伯承率部进入淮西,远在九江的白崇禧仰天长叹。

这场战斗中没有集结号,但是的确有一段和号兵有关,而且是在形式最为危急的时刻。下午,得到了一个团兵力补充的国军整十八旅向二旅四团阵地上砸出了决定胜负的一击。

形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旅长戴润生狠着心抓起通往第四团的电话:“晋士林同志,不管情况如何严重,我交给你的任务只有两个字——守住!不准后退一步。否则,按军法从事。要告诉全体指战员,现在离天黑只有三个小时。天一黑,就是我们的天下,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一营、二营的电话通讯正常,唯有三营的线路被炸联系不上。晋士林派通信员传达命令。

炮火已经把三营副营长张申明的耳朵炸聋了。团部通信员一个接一个地上来,他模模糊糊听到的总是那几句:

“张营长,你不能退!”

“张营长,剩下一个人也要打!”

“张营长,守不住阵地,杀头!杀头!!”

这仗怎么打,阵地怎么守?五百多人的一个营,只剩下不足百人。而冲上来的敌人却是整营、整团。张申明巡视着战士们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突然发现五个号兵都还活着,大叫:“好!”他招拢来全体指战员,吼得连他自己被炸聋的耳朵都听到了:

“我没有什么可动员的了。守住阵地可能是死,丢了阵地一样掉头!该死该活,家伙朝上,咱们都豁出去了!把武器清点、集中一下。等我命令,你们五个一起把号给我吹破天!”

号声响,石破天惊,杀声骤起,鬼神嚎泣。三营发起了最后的反冲锋……

阵地恢复了平静,天也黑下来。

张申明营长和他的部下,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意味深长的是,张营长后来成为湘西黔中的剿匪英雄,他的职务是十六军一三九团团长。而电影《集结号》的故事中,谷子地所部的番号正是一三九团。

历史,或许是有意等在这里,和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后记:萨一向对于写内战题材缺乏自信,这次写北向店之战,可以算个例外。或许,因为这里面双方的所为,更多地体现的是一种军人的共通特质,套用时髦一点儿的话说,或许可以叫——人性。人性这个词含义很广,而以萨看来,人和人的人性,有相同的地方,也有很不同的地方,我们出生的时候,赤条条地来,那时候我们的人性几乎没有区别,而当我们赤条条地走,那时候我们的人性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易先生在无人处的哭泣,是一种人性。

非犹太人的詹努斯·科尔扎克校长带着犹太孩子们一起走进毒气室的时候,也是一种人性。

《集结号》中团长的谎言,是一种人性。

刘伯承元帅的“前方将士同命”,也是一种人性。

我们在人生中的每一个选择,都在诠释着我们自己对“人性”两个字的理解。

愿我们的心灵,不在人性中迷失,阿门。

写这段文字,因为心中有一些感慨。

◎一张罕见的照片,刘伯承和他的母亲,我想,这张照片反映的也是一种人性

在我的《梦里燕赵》一书中,曾经回忆到一位在河北省平乡县殉国的烈士——晋梦奇。有位朋友看过这段以后不太相信这是真的,认为晋梦奇的死“太好莱坞了”,假如真的看到日军集合乡民要进行大屠杀就自动走出来,当时的抵抗者岂不是太容易被杀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