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甘泉(第2/2页)

确认,林主任身体好着呢!家慈和林主任共事二十余载,小的时候每天去医院吃午饭,林主任家住的近,中午回家。临走的时候,总不忘提醒我多吃绿菜,说话中气十足,加上那郑重的样子,印象深刻。

萨:您的描述,呼之欲出。如果见到林先生,请替我问好啊,就说四条西水车胡同他一个老病人的孙子念着他呢,也尽力地学林先生的做人呢。

荒漠甘泉

在《林先生》这篇文章里,我曾经写到:“那一天,看医院的大夫们,仿佛个个圣人。”

其实,也曾有受害于“黑心医院”的经历。

我的一位最亲近的人的生命,就是间接因为那些贪婪的医生而逝去。当我的亲人用超越常人的坚强与死亡进行抗争的时刻,医院却用大量的输液雪上加霜——只因,那些高价的药物,多输一支,便有一支的利润。

至今,午夜梦回,想到当时的惨痛,依然难抑胸中的伤感与悲愤。

然而,我依然写下我对林先生的感受——“那一天,看医院的大夫们,仿佛个个圣人”。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真切的情怀。

还记得几年以前,“非典”肆虐的日子里,国外没有人知道国内的局势究竟严重到了何等程度,我和很多漂在外面的朋友们一样,经常守在计算机前,迫切地期待能够得到更多准确的消息。

MSN上有一位平时很谈得来的网友上来,她正在医学院读研究生。我便不免向她询问。

比我年轻十岁的网友说了一些当时医疗方面的进展,安慰说国内隔离和控制的措施都很严格,家人应当无恙等等。稍顷,便谈起了她的学长们在做的工作——没有人知道抢救中用什么方法真的能够避免病毒的传染……某著名的呼吸内科专家在诊疗中也染上了SARS……一天抢救之后接着是抢救,拉氧气的护士累倒在氧气罐上……浸透了消毒液的十五层布口罩,让医生和护士无人不受到窒息的痛苦……医院里所有的人都取消了休假,人手还是不够。

又谈了些别的。

末了,她很平静地打出一行字……

“明天,我也要上去了……”

很久,我都在电脑前对着那一行字之后的“再见”两个字木然呆坐。

连医学院的学生,都上去了,我终于知道了情况的严重程度。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此刻依然会上网。

曾经在签售图书的时候见过这位读者:一个清秀的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表情一如打出那一行字时的宁静。而从此以后,我再不能知晓中国的女性,在她们的心中究竟有怎样巨大的勇气。

曾把这段对话传给另一个远在澳洲,和我同样担心家人的朋友,她回复我说——“我当时对着屏幕大哭,心里想即便家中人有什么不测也绝无怨言!”

我问过妻子关于中国医疗腐败的看法,她曾经在国内从事过多年药物不良反应控制方面的工作,应该是有所接触的。她沉吟了一下,回答我说:“我想,大多数人选择医生为自己的职业的时候,应该都是为了能够救更多的人……我进医学院,就是因为我的妈妈有心脏病,我想把她治好。”

在蒋介石的病榻上,唯一不变的书,便是一本《荒漠甘泉》。

蒋介石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位非常复杂的人物,在此,我无意对其生平进行评价,而这本《荒漠甘泉》却让我无言感动。

荒漠中的甘泉,绝望中的希望。

在新浪我的博客里,一位朋友看过《林先生》一文后用这样一段留言谈起她做医生的父亲——“如萨所说的事在一个医生家是时有发生的,自我有记忆以来,即使是隆冬的深夜也时常有敲门声、电话声。父亲半句怨言也没有,披衣出门,母亲就开着暗暗的灯等着。记得一个父亲的同事就说:你不会不搭理他们吗?把电话线拔了,父亲摇头:为人都不能如此,何况是医生?”

另一位网友这样写道:“我母亲当了一辈子医生,也是这样病人家属随叫随到,不管是正在家里做什么,不顾是半夜几点。印象最深的是她在我七岁时曾带我去山区支农。有个农民的小男孩在家里快不行了,我母亲去了三次就治好了,她后来跟我说她其实当时只有两支青霉素,这个小山村距最近的县城一百多公里,只有晴天时有河滩路可走。”

看到这两段留言,我的双目不由湿润继而模糊。

我知道,在这暗暗的灯光下,和那一百多公里的河滩路上,我找到的,就是——

荒漠中的甘泉。

愿所有学医的朋友能够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