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逢鬼必斩(八)

铃奈稍微衣衫不整的样子令我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明明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不,也许,正因为是十四岁的小丫头,所以才会对我诱惑十足吧。我对自己这方面是有自觉的,但我不认为自己就是世人所说的变态人士。铃奈也就比我小三岁而已,对只比自己小三岁的漂亮异性砰然心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能说的理由?”她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能说?如果你说自己是将军,大家肯定会欢迎你的。”

“就算我说了,别人也不见得会相信。”我回答,“而且,我也不想引人注目。”

这是谎言,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大名鼎鼎的斩鬼将军,不过这也是一种能对自己的行为自圆其说的说法。

“唔,是这样吗……”铃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再一次上了我的当。

这也是我希望她能回村子的理由之一:她太好骗了。

我提步上前,进入和室里面,随手关上了纸拉门。

室内的中央有一张小矮桌,上面放着水壶和茶杯,淡淡的热气正在从水壶的壶嘴中冒出。我坐到了桌边,铃奈也挨着我坐了下来。

“你坐到对面去。”我提醒她。

“诶?为什么?”她不解地睁大双眼。

“男女授受不亲。”

“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和女人不能挨得太近。”

“哦……”她稍微地挪开了大约两三公分的距离。

“还有,衣服穿好,你的肩膀都快露出来了。”我说。

她低头看了一眼。不管怎么说,不能把太多肌肤露给男人看的道理她总是懂的,也没再问为什么,乖乖地把衣领拉好了,接着说:“宁海你就像是我的爸爸一样啊。”

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只比自己小三岁的女儿。

“不过,还好你当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她说,“如果你说了,我就知道你是武士了,然后我肯定不敢接近你,也不能认识你,那样就太可惜了。”

“大概吧。”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宁海,既然你是武士,那么你肯定有鬼切吧?”她看向我佩戴的武士刀,“这就是你的鬼切?”

“是的。”

“你的武士道是什么呀?”她兴致勃勃地问。

我回答她:“逢鬼必斩。”

她的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地说:“好帅!”

“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她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我的武士道是逢鬼必斩,而你……”我看着她的额头,“你有一半的恶鬼血脉,我的鬼切大约也会把你视作为猎物,也就是说,我非得斩了你不可。”

也许是担心白布湿了之后会让下面掩盖的独角变得显眼,所以此刻她拿来绑住额头的不是那条白布,而是一条淡粉色的毛巾。据说毛巾被发明的时间并没有很多现代人想象得那么早,不过这里是异世界,也不用纠结那么多。

她听了我说的话,顿时脸色一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中间。

“我要不要斩了你呢?”我故意这么问。

“呃……”她害怕地说,“可不可以不斩我呀?”

“可我要是不斩你,我就会变成恶鬼复活的载体。”

她陷入了矛盾,低下头,好像正在用并不聪明的小脑袋拼命地思考着。

我看着她。

“唔……我不想死,但是我不死的话宁海就会死……”她绞尽脑汁地自语着,“我也不想让宁海去死……”

我接着说:“不过,你只有一半的恶鬼血脉,或许我只需要斩你到半死就差不多了。”

“那就快点斩我吧!”她毫不犹豫地说。

接着,她快速地抓住了自己的浴衣中间,好像要把衣服脱掉。

我立即抓住了她的手,问:“你脱什么衣服?”

“不是说要斩我到半死吗?”她理所当然地反问。

“那你也不用脱衣服啊。”

“可这件衣服很好看,我不想弄脏……”她小声地说。

这只是一件浴衣而已。

“我刚才是骗你的。”我只好点到为止,“我已经和你相处了那么多天,也没有被自己的武士道反噬,已经证明你不会引起我的武士道的反噬了。”

“咦?好像真的诶。”她恍然大悟之后又生起了气,“等等,宁海!你又在骗我!”

“对不起。”

她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我会那么直接地道歉,就又不生气了,说:“哦……我原谅你了。”

我想起了自己之前说的话。

有时候,很多事情,只要发生的时间不对,仅仅如此,就会引起剧烈的变化。如果我一开始就宣称自己是武士,就不会有认识铃奈的机会;而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武士道的事情,很可能就要陷入杀与不杀的矛盾漩涡中。我会选择杀死铃奈吗?很可能……不,还是坦率地直面自己的丑陋吧,直言不讳地说,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一定会杀死铃奈,哪怕不杀铃奈的话只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导致我被反噬,我也一定会杀死她;而在那之后,我十有八九也会想出很多很多能够减轻自己的罪恶感的借口。接受了种种借口的自己,又会变得多么令我不能直视?我可以预见那种未来。那是我一直以来都希望避免成为的人。

好在,我已经不需要面对这种抉择了。

“宁海,今天我们就是要在这里睡觉了吗?”铃奈看着周围,“这里好像没有被褥……”

我看向一旁的壁橱,说:“应该在壁橱里面吧。”

“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觉。”铃奈似乎有点蠢蠢欲动,“听说朋友之间一起睡觉的时候会用枕头打来打去,这是不是真的呀?”

“我不打。”

“打一下嘛!”

“不打。”我重复地说。

等等。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我和铃奈一起睡觉?

说到底,为什么我和铃奈会被安排到同一个房间里面?

我想起了在进入和室之前那个下人对我露出的暧昧微笑……当时在解释自己与铃奈的关系的时候,我用的是临时监护人这种说法。安排房间的事情或许是邀请我们的青年授意的,他该不会是把临时监护人理解成了“干爹”之类的猥琐隐喻了吧?

这时候,和室的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二位,请问现在方便吗?”青年的声音传了进来。

“方便。”我应了一下,“什么事?”

纸拉门被拉开了,青年站在门口对我笑了笑,后面站着一个用托盘端着陶瓷瓶子、酒杯和茶点的下人。

……

青年好像只是来聊天的。

他看上去对我推崇备至,不时地就会提起我的威风事迹,令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曾经在洛杉矶生存剧本的时候,我也见过崇拜那个世界的宁海——也就是沙德的士兵角色,不过那一次经历并未给我提供过值得一提的经验。聊天的过程中,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听他说话,不时地回应一两句模棱两可的话,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动于衷;而他则讲得喋喋不休,兴致来了还会作出几个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