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我之残骸(十五)

我踩着倒地的金属门板走进房间里,对柴崎说:“我们来救你了。”

她瞪大了有点红肿的双眼,眼角浮现出来泪珠,嘴巴颤抖地翕动着。

但是随即,她就紧紧地闭上双眼、抿住嘴唇,逞强般地遏止了自己显露在外的激动之情,小声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救我呢。”

“喂,我呢?”神乐不爽地说,“踹破这门的人可是我诶。”

柴崎惊讶地睁开双眼,望向神乐,惊疑不定地说:“神乐?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的神乐估计只是一个一般人,与潜入黑暗组织基地救出受害者的戏码是完全绝缘的。基于这个前提,她会有此一问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神乐看上去并不打算立即为这道难以解释的问题编造一段自圆其说的谎话,而是越过我的身边,走到了柴崎的面前,满不在乎地说:“这个问题之后再解释,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

“哦……”柴崎姑且先接受了这句建议,随即一低头,看了一眼束缚自己手足的锁具,“但是这个……”

“小菜一碟。”神乐胸有成竹地俯下身,伸出了双手。

随着一阵咔吧咔吧的脆响,这些坚固耐用的金属锁具就仿佛刚出锅的油炸甜甜圈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扯得四分五裂,她在这一刻表现出来的握力指力,已经完全不下于那些专门加工金属的工业机械了。

柴崎看着自己这往昔平凡的朋友有如此表现,眼神像是亲眼目睹了一只家养仓鼠突然张嘴生吞了一条藏獒,惊讶得合不拢嘴:“难道神乐你也是超能力者?”

“你说是就是吧。”神乐不以为然地拍了拍自己的手。

我走到柴崎的面前,转身将她背了起来。她顺从地从后面抱住了我,紧接着难以抑制地痛哼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昨天逃跑的时候被两三发橡胶子弹打中,肋骨好像有点儿裂开了。”柴崎的声音表达了她正在强忍疼痛,“不用在意,快走吧。”

我也没有在这种紧要关头照顾她的感受的意思,因此就直接走出了房间,和神乐一起往关押区外赶去,一边赶路,一边刮目相看地说:“上次在异世界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稍受刺激就会痛哭的柔弱女孩,就连看见我杀死一两个强盗都会吓得尖叫,而现在的你倒是坚强了不少,听说你昨天甚至还能够做到鼓起勇气,尝试独自逃离这里。”

她高兴地笑了笑,说:“你终于不打算再把自己伪装成一般人了吗?自异世界一事之后,你就再也没有承认过自己是超能力者。”

“那里面有很复杂的缘由。”我打算蒙混过关。

“我本来以为你肯定不会来救我的,因为这里这么危险……”她说,“但是,你居然真的来救我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还说过自己不久后要回国过春节,还要和住在家乡的好朋友一起去旅游……”

“发短信向我求救的不就是你吗?”我反问。

“我也没料到绑架我的家伙会是这种来头啊。”她沮丧地说。

我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然后说:“你不用感觉抱歉,虽然和朋友旅游很重要,但你也是我的朋友。”

闻言,她稍微收紧了抱住我的颈部的双臂,用很轻很轻的音量念了一个词。

我没听清楚,就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敷衍地说。

神乐在旁边回答:“她说‘傻瓜’。”

“为什么要说出来啊!这样不就显得我很像是那种上世纪末的少女漫画的主人公了嘛!”柴崎忍不住叫了出来。

“原来你有这种自觉啊……”神乐念叨着。

“够了!”柴崎忍无可忍地说。

“先不提这些。”我说,“柴崎,我听这里的守卫说,你是唯一一例被单独运往这里的实验体,而其他实验体都是成批运往这里的。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我稍微偏过头,想用余光扫向身后的她,“是因为你是柴崎,所以施弗德才会对你另眼相看?还是说,你有着其他实验体所不具备的某种特质?”

“你已经知道施弗德是佐藤了吗?”她有些惊讶地说。

“是的。”我本来还想着是否要对她补充说明一遍施弗德的真实身份,但是原来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我之所以会被特殊对待,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殊资质。作为实验体,我也与其他人也没什么差别。”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她向我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在这并不漫长的讲述中,我心中的一些疑惑也随之迎刃而解。

柴崎:“三天前,我被陌生人所绑架,然后……”

……

三天前傍晚,我被陌生人所绑架,然后被关进了一处地下设施里。

当然,现在的我已经知晓,那个绑架我的陌生人就是企业的爪牙,而关押我的地方则是企业的秘密研究设施。

次日中午,我就被转移到了十几公里外的另一处研究设施,也就是现在这个总基地。我被强行换上了拘束服,手足也被锁具所限制。没过多久,我就见到了施弗德——也即是佐藤。

他坐着轮椅进了我所在的囚室,对我宣称自己就是佐藤。

我起初难以置信,但是在事实面前,我不得不选择了接受:当初那个面冷心热的佐藤,如今已经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柴田。”他对我说,“要不是因为你好像是我的旧友,我可懒得见你一面。”

“那我可真是‘荣幸’啊……还有,我不叫柴田,我叫柴崎。”我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还记得我是你朋友,那你为什么还让人抓我?”

“因为我也是今天才记起你来的。”他说,“就在昨天深夜,当时我在翻阅实验体们的文件,恰巧翻到了你这一页,然后就觉得有点儿眼熟,直到今天上午才记起来你这个人,同时也记起了宁海。”他一边回忆一边说,“坦白说,我那些不中用的手下抓你过来是一个败笔,因为这可能会引来那个宁海的敌意,但是木已成舟,事情都到了这地步,我也不好再放你回去了。所以我就只好再做个保险措施:要是宁海敢来干扰我,那我就让在他附近待机的部下们处理掉他。”

“宁海可不会被你这种家伙的部下给打败。”我用力地瞪视着他。

“‘我这种家伙’?”他轻蔑地笑了笑,“我提醒你一遍,你口中的‘这种家伙’,已经在异世界活过了至少四百年,甚至还当上过大臣、将军、宫廷大魔法师、开国元勋……而宁海固然有过杀死维克多一次的傲人功绩,可对我来说也是不值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