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自掘坟墓(九)(第2/2页)

虽然我和赤瞳并没有打破情报中指出的安洁拉的坚固防御的办法,但是大师有,只要我们设法“借走”大师的红色金属长剑,那么战斗方面的顾虑就不再那么重了。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自己给否认了:先不论与队伍为敌会给我们带来多大威胁,只说我们对这个剧本世界的陌生程度,就已经足够致命了——因为我们不识路,所以哪怕知道了安洁拉所在地点的地名,我们也无法独自到达那里,而队伍拥有的地图又带着一股落后时代的抽象风,没有本地人的话,根本无法拿来参考。

我们甚至找不到问路的人,因为巨国的民众基本上都退缩到五大火种城了,外界对于没有敛息黑袍的活人们来说,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队伍开始在林间扎营,并且将附近零零散散游荡的死体们给埋葬掉。

赤瞳也出手了一次,她用的当然还是长刀武器,不过与上次不一样,上次我基本上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她所放出的血红色火焰上面,而这次我则留意到了一件事情:她所使用的长刀,我好像有些眼熟。

那把长刀的刀身没有特别之处,只是特别雪亮与锋利,可刀柄却是红色的,上面还画着怪异的符文。

它居然与我曾经在平安城剧本中使用过的童子切安纲完全一致。

当天夜晚,我与赤瞳一起守夜,向她提起了这件事情。

“……你说的那个存在武士与恶鬼的剧本世界,我曾经去过一次。”她说,“那一次,我所收到的指令是斩杀统治国家的昏君与大臣们,虽然我最终顺利地达成了目的,但是也在某次意外中失去了这把村雨。直到我最近获得了一种能够唤回失物的特权,这才取回了它。”她抚摸着入鞘的长刀,“没想到你也去了那个剧本世界,并且用这把村雨斩杀了恶鬼之王,真是了不起。”

据我所知,童子切安纲的初代主人就是一名结束了腐败世道的黑发赤瞳少女,横空出世之后又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那人就是她赤瞳。

现在回想起来,这段传说中描述的少女,无论是超凡脱俗的身手还是无所顾忌的行事风格,亦或是手持仿佛不属于此世的武器,都不正是调查员的特征吗?然而那时候的我却完全没有联想到这一点。

“原来这把刀的真名是村雨。”我的心情既感慨又怀念。

当初若不是这把村雨,那我想必早已死在了酒吞童子的手里。从这件事来看,我居然还算是被赤瞳间接性地救了一命。

赤瞳罕见地微笑了一下,然后问:“你手里这把刀又叫什么名字?”

她所指的是我的逢鬼必斩之刃,这把刀在今天上午被我用特权召唤到了这个剧本世界,此刻就挂在我的腰上。其他人也没问我这把刀从何而来,因为我穿着黑袍,所以他们估计以为这把刀之前是被我藏在了黑袍里面。

我报出了它的名字,赤瞳念了一遍:“逢鬼必斩……”她又问,“这里面有什么典故吗?”

我先将当初黑桐寮主告诉自己的典故讲了个大概,然后说:“可惜这个剧本世界没有恶鬼,它的性能也要打上一个折扣了。”鬼切在攻击恶鬼的时候有着十分强大的锋利性,可在除此之外的场合,却只是家用厨具级别的锋利而已。

“行走于世间的恶鬼或许只在那个剧本世界存在,但人心中的恶鬼,却是无处不在的。”她意有所指地说。

我注意到,从上次手机通话的时候开始,到如今几次闲下来的时候,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引导话题,并且笨拙地说出来一些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的话,仿佛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个……怎么说呢,英雄……或者说,正义的伙伴?就说眼下这转移话题的技巧,听上去也不怎么灵活,可见她平时也不是什么擅长口舌的人。

看着她偶尔停顿下来,笨拙地组织语言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听了后摇摇头:“不,我没有这么想,正义……”说到这个词的时候,她好像不以为然,这让我觉得有点意外:尽管表面冷淡,可她给我的印象还是十分正派的。

片刻后,她迟钝地组织好了语言,这才说了下去:“你和我都不适合标榜正义,但是我相信,我们都在追求美好的世界。在这个过程中,惩恶扬善是必不可少的。”她继续说,“扬善是十分复杂的工作,相较之下,惩奸除恶却更加简单……不对,不应该说是简单,应该说是更加明确吧。比起改造某种事物,毁灭某种事物总要好懂得多。”

她突然对我说什么惩恶扬善,我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不过这也是她的不灵活之处吧。我立即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想说,你做不了正义的伙伴。”她对我说,“所以你可以做邪恶的克星。”

“克星……”

“对,邪恶的克星。”她稍微开心地点点头,仿佛终于满意自己的措辞了,但是“邪恶的克星”这种话却让我有点儿难以启齿。也许是出生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我觉得难为情的措辞,她反而浑然不觉。

不过经过这次谈话,我也算是明白她对我有什么期许了。

她对邪恶有着一种强烈的敌视,因此,就好像好人会希望周围的人也做好事一样,她在发现我同样对邪恶怀有反感之后,就希望我也能够与她成为同志、成为同仇敌忾的伙伴——哪怕我们是调查员,注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分道扬镳。

“听上去太尴尬了。”一秒后,我说出了真心话。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回过头,开始一言不发地往篝火里添柴火。我以为她在失望,不过隔了半分钟,就见她忽然转过头来,特别认真地问:“把克星改成天敌怎么样?”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怎么样。”

“哦……”她遗憾地回过头,抓起了一根木棍,时不时地戳动篝火,像是还在继续为“邪恶的克星”思索一个不怎么尴尬的新叫法。

……

之后,太阳照常升起、又照常落下,队伍日复一日地赶路。

时间过去了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