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自掘坟墓(十六)

因为通信技术的不足和交通条件的劣势,自从魔头率领死体大军席卷巨国之后,巨国遗民就失去了对国外世界的情报把握能力,只能从一些可靠性不怎么样的只言片语之中分析出来那些外国也同样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非但如此,就连五大火种城之间的沟通也是时断时续,信息滞后性十分严重。

正因为外界形势处于一团迷雾之中,所以中央火种城内部的民众就有了不少妄想的空间,诸多关于外界的充满自我安慰性质的流言遍地都是,有些人相信其他火种城已经在组织军队反攻外界收复失地了、有些人相信国外已经有人在四处肆虐的死体浪潮中建立了稳定繁荣的超大型人类城邦、有些人相信死体军队正在因为魔头力量的不支而出现了大规模的消灭现象。虽然还有不少充满悲观消极倾向的末日流言,但是民众的心中依旧有着对外界的侥幸心理,谁都不想就此迎来结束。

但是,三天前,也就是我们打败安洁拉的一天后,中央火种城派遣到外界的调查队伍终于回归了,并且带来了很多关于外界的真实可信的情报。

首先是关于国外势力的情报,就像是我之前所知晓的一样,死体灾难并非只是席卷了巨国,而是席卷了大陆全境,那些比起巨国更加弱小的国家显然也无法在如此恐怖的灾难之下幸免于难,绝大多数国家非但国破家亡,就连“火种城”这种规模的人类聚集地都没能建立起来,而极少数苟延残喘的国家也不是因为强大才能勉强保留一口气,只是因为大陆上的国家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死体大军还没来得及收拾掉他们而已。考虑到信息的滞后性,这些在书面上依旧苟活的势力,或许如今也已经被消灭了大半。五大火种城估计已经是人类名列前五的大型聚集地了。

其次是关于其他火种城的情报,很遗憾,另外四座在流言中“正在反攻外界”的火种城,实际上别说是反攻了,甚至还十分令人绝望地,在最近三个月被连续消灭了两座,还有一座火种城正在与三个死体领主苦苦僵持中。而在两座火种城毁灭之后,那些逃到外界的民众也都像是被丢进鲨鱼群的婴儿一样快速地销声匿迹——别看我们之前在外界走得十分安全,那只是因为我们穿着敛息黑袍,并且个个都有自保之力而已。

最后是一条不怎么确定的情报,按照调查队伍舍身忘死才得到的线索,被毁灭的两座火种城之一——南方火种城出现了那魔头的身影,可以确定南方火种城就是那魔头亲手毁灭的。而根据中央火种城对那魔头迄今为止的行为分析结果来看,那魔头的下一站,超过八成几率就是距离最近的中央火种城。安洁拉带来的威胁刚刚被我们解决,魔头的阴影就已经无比压抑地笼罩下来了。

套在人类喉咙上的绞索正在越来越紧。

人类的机会,已经所剩无几了。

……

进城之后,我们从民众那里听到了这些事情。

基于稳定民心的需求,这些情报本来应该是被管制的,但是中央火种城的情报管制手段显然并不先进,再加上纸终究包不住火,所以情报还是传进了民众的耳中。我们谁都没料到事态居然已经劣化到了如此境地,因为上次的胜利而带来的明朗心情也顿时阴云密布了起来。

我们在一家吵杂的酒馆吃了一顿饭,大师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就带着安洁拉的头颅离席而去,打算找城主复命去。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安洁拉会就魔头一事接受大量残酷的审问。

赤瞳吃得差不多了,就随手将棕色木质的盘子放到了旁边叠得很高的盘堆上,问:“我等会儿要去附近走一圈,看看附近一带的地形,你打算怎么办?”

我拿出来一封书信,示意了一下:“我要去找约翰的妻子。”

在埋葬约翰之前,我答应过他,要帮他把书信交给他的妻子。赤瞳也知道这件事情,此时点点头,说:“那么,一会儿在旅馆里见。”在来到这家酒馆前,我们就已经订好附近的旅馆房间了。

“好。”我站了起来,然后离开了这家酒馆。

此时是傍晚,外面的街道正在下小雨,天空布满了阴沉沉的黑云,就如同这座城市现今的氛围。

这座城市的外观偏向于我心目中的古代欧洲风格,地面是凹凸不平的黑色石砖路,房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灰黑色石质矮屋,屋檐下放着照明用的黑色铁质火盆,不过现在还没入夜,所以火盆也没有烧火。居民们穿着色调黯淡的廉价衣服、裹着对明日的惶恐茫然走在街道上,偶尔有几个抢劫犯将瘦弱的居民压倒在地,随后又被几个赶来的城市守卫发泄式地疯狂殴打。远处站着宣传乱七八糟教义的传教士,一群惴惴不安的居民围在他的身边低头祷告。巷子里隐约传来窃窃私语声,往里面看上一眼,好像是几个正在交易毒品的黑帮分子,他们或许本来不会这么不小心,可如今似乎正在不再掩饰自己的罪恶交易。

这就是现在的中央火种城。

本来“火种城”这个称呼,取的是保留人类希望火种的意思,可如今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希望,分明就是遍地绝望,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能够嗅到空气中游荡的绝望的味道。

半个多小时之后,我找到了瑞秋家,这个住址还是约翰前阵子告诉我的。

过来的路上,几个居民见我容易欺负,就企图抢劫我的财物,不过我可没有与他们“和平相处”的意向,把他们打晕后就丢进了附近的巷子里。现在天色已暗,屋檐下那些火盆都被专门人员给点燃了,不时地漏进去几滴雨水,发出来嘶嘶的响声。

瑞秋家是一座与其他房屋没有差别的灰黑色石质矮屋,门是有着少许霉斑的棕黑色木门。我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三下,随即后退一步,等待了起来。

一阵足音从门后传了出来,但是屋子的主人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先提问了一句:“请问是谁?”听上去是女人的嗓音,充满了戒备的色彩。

“约翰的朋友。”我一边说,一边俯身,将书信通过下面的门缝塞进了一半。

三秒后,屋子的主人沙沙地收走了书信,接着门后面传来了翻看书信的声音。

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小有姿色的女人,年纪将近三十岁,金发黑眼,皮肤粗糙,有着一双可能是经常熬夜形成的黑眼圈。

“你好,宁海,我是瑞秋。”她应该是通过书信知道我的名字的,口气既疲惫又客气,然后她示意我进门。

我越过了门槛,瑞秋将头伸出门外警惕地看了看左右,然后关上门,对我说:“不好意思,这段时间附近的治安很差。”她说完,又转身进了布置简陋的客厅,然后在角落的破柜子里翻找了好长时间,这才翻出一小包所剩无几的茶叶,作势给我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