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派诗歌的东方色彩(第2/2页)

卞之琳的诗更是几乎没有一首不浸润着古诗的意韵,而且运用得更为巧妙和娴熟,表现出一种能够把东、西方的诗歌表达方法在哲理的深层上统一起来的功力。如《古镇的梦》铺叙了古镇上算命的锣与打更的梆子的声音进行对比,最后一句“不断的是桥下流水的声音”,透出一股“逝者如斯夫”的气氛。《断句》一诗短短四句确实很有哲理,但是如果读过张岱的《西湖七月半》,就会觉得并不稀奇。卞之琳从选词炼字,到造句用典,处处离不开古诗的养料,而且化用得往往恰到好处。如传书的鱼雁这个用法早被古人用得烂熟,他写成“是游过黄海来的鱼?/是飞过西伯利亚的雁?”(《音尘》)“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古意他巧用为“是利刃,可是劈不开水涡”(《旧元夜遐思》)。就是运用西方的典故,意象组合的轨道也留有中国式的痕迹,“英雄们求的金羊毛,/终成了海伦的秀发”(《灯虫》),—语点破了天下多少英雄豪杰的汗马功勋,其实质不过是“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高适《燕歌行》)。

因此,现代派诗歌完成了初期象征派诗歌所不能完成的任务,使新诗这个“逆子”在海外饱经沧桑后“回头是岸”。当然,现代派诗歌在继承古典艺术方面还不够深层次、多角度,手法有时不免生硬。但无疑,东、西双向的美学追求为中国诗歌的发展拓开了一条立体天桥之路,这种精神本身就是东方色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