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历程:从现实中逃离的方法之三(第4/4页)

他就突然沉默了,竟有几天一个人离开北京,去了海边,让我们很是担心。几天过后,晚上,我回到宿舍,看到他回来了,并且正躺在我的床上戴着耳机听音乐。

对于这位过去不太喜欢音乐的朋友来说,这个时候也许只有音乐能真正抚慰他,一定是想了很多方法后,他才来到音乐身边的。看到这一幕,我悄悄地退了出去,我知道,他的伤口已经开始走向愈合。

其他乐器不会,只好拿自己当乐器,时常放开嗓子唱一唱,而在我做引吭高歌状的背后,是日内瓦歌剧院,这么一想,其实我是应该闭嘴的,否则有班门弄斧之嫌。

果真在几次音乐治疗之后,他的快乐慢慢恢复,我们都没有再和他提起关于失恋关于伤痛关于音乐的事情,很显然的,从此音乐成了他的好朋友。我想这种和音乐的患难之交恐怕是很难在他的一生中更改了。

四川省原省长肖秧因为癌症住进了医院并动了手术,由于我曾经采访过他并在音乐方面有共同语言,因此得知情况后我去医院看他,老人手术的情况良好也很乐观,而之所以这样,他告诉我是音乐的功劳。动完手术后,他又开始听贝多芬的东西,很快便在心里坚强起来。他自己也想不到听了很久的贝多芬在这个特殊时期又起了特殊的作用。

不过一段时间以后,他还是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猜想,音乐一定会陪着他走进天国。也许在他生前任高官时有很多的朋友和各种关系,下来后,也有不少朋友,但真正能陪他最久的还是音乐。

在我失眠最严重的时候,对很多事已是万念俱灰,连阅读的兴趣都停止,只有音乐一直在听。那段挣扎过后,我在想,音乐是我最后的防线,只要还有心听音乐,那就还有希望,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而如果有一天连听音乐的心都没有了,那可能就是真正的绝望。

需要声明一点,音乐并不只像上面几件事中说的那样只在人生特殊时期起作用,恰恰相反,正是在每一个平淡的日子里,音乐如同细雨润无声,每时每刻都平衡、安静、启迪着我们的内心。

前些年大家挤在一起住时,每天该起床的时候,我都是让音响放出迪斯科舞曲,然后大家快乐地起床,在那样一种节奏中走进新的一天,快乐是多一些的。后来搬出来单独住,邻里之间鸡犬之声相闻,放迪斯科舞曲是不太敢了,起床便显得有些沉闷。

但音乐是真正属于夜晚的。平常的日子里,每天晚上9点钟过后,好的电视剧都结束了,音响的那间屋子就属于我,一直到深夜12点多,就是我和音乐在一起的时间,这一段时间是我觉得每一天中最短的,好像一眨眼的工夫就不得不睡觉了,离开的时候竟总是恋恋不舍。

在每天晚上的这一段时间,也不一定是全神贯注地听,而是翻着书,让音乐做背景,或是在音乐中让脑子里胡思乱想,这是我最快乐的生活方式。在这段时间里,离报纸上的国际国内新闻、白天工作中的事都很远,而离心离人性却很近,常常听着听着音乐,会有一种深深地感动:这样的心情和平淡中的快乐如果能够凝固,那人生多么值得留恋!于是我常说:“每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世界就安静了,不管窗外有怎样的诱惑并上演着怎样的故事,旋律都遮盖了他们,几乎可以说,音乐响起,我就走进了自己的教堂,心便有了归宿,走出的时候,我知道,音乐扮成的上帝与我同在。”

写到这里我想应当从自己的沉迷中跳出来,还没有走进音乐世界的人有很多,面对这一点,我因自己的快乐而替他们着急起来,这会错过太多的乐趣。更重要的是,奔波日益紧张,在心理医生还太少的情况下,音乐能最好地为每个人实施心灵按摩,它让我们放松,它让我们幻想然后有梦,最终让我们健康而高尚。

在我周围的朋友中,我像一个音乐的布道者,帮他们配置音响,帮他们分析选购唱片,给他们讲有关的音乐背景,做这些事我从不觉疲劳。因为以我个人的体验,音乐实在是好东西,而好东西自己独享,自私了些,于是拼命推广,好在身边的人悟性不错,陆续走进音乐世界的人多了起来。几年过后,我知道,他们的心灵世界一定比过去丰富得多,也许他们会偷偷地谢我,但真正我们该谢的还是音乐。

写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出差在哈尔滨,身边自然没有音响设备,虽然买了些唱片,可也只能翻来覆去地看却不能翻来覆去地听,于是和往常一样,开始盼着回家,除去家人孩子,很重要的来自于每晚我和音乐在一起的感觉。和音乐分别几天日子就难过起来。

此时音乐只能在脑海里暗暗地响起,灵感有些枯竭,就此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