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鸡鸭名家(第5/5页)

倪二只好笑。

“我不要你多,只要两只。送不送由你。”

怎么小气,也没法不送他。他已经到鸭圈子提了两只,一手一只,拎了一拎。

“多重?”

他问人。

“你说多重?”

人问他。

“六斤四,——这一只,多一两,六斤五。这一趟里顶肥的两只。”

“不相信。一两之差也分得出,就凭手拎一拎?”

“不相信?不相信拿秤来称。称得不对,两只鸭算你的;对了,今天晚上上你家喝酒。”

到了茶馆里借了秤来,称出来,一点都不错。

“拎都不用拎,凭眼睛,说得出这一趟鸭一个一个多重。不过先得大叫一声。鸭身上有毛,毛蓬松着看不出来,得惊它一惊。一惊,鸭毛就紧了,贴在身上了,这就看得哪只肥,哪只瘦。晚上喝酒了,茶馆里会。不让你费事,鸭杀好。”

他刀也不用,一指头往鸭子三岔骨处一捣,两只鸭挣扎都不挣扎,就死了。

“杀的鸭子不好吃。鸭子要吃呛血的,肉才不老。”

什么事都轻描淡写,毫不装腔作势。说话自然也流露出得意,可是得意中又还有一种对于自己的嘲讽。这是一点本事。可是人最好没有这点本事。他正因为有这些本事,才种种不如别人。他放过多年鸭,到头来连本钱都蚀光了。鸭瘟。鸭子瘟起来不得了。只要看见一只鸭子摇头,就完了。这不像鸡。鸡瘟还有救,灌一点胡椒、香油,能保住几只。鸭,一个摇头,个个摇头,不大一会,都不动了。好几次,一趟鸭子放到荡里,回来时就剩自己一个人了。看着死,毫无办法。他发誓,从此不再养鸭。

“倪老二,你不要肉疼,十块钱不白要你的,我给你送到。今天晚了,你把鸭圈起来过一夜。明天一早我来。三爷,十块钱赶一趟鸭,不算顶贵噢?”

他知道这十块钱将由谁来出。

当然,第二天大早来时他仍是一个陆长庚:一夜“七戳五在手”,输得光光的。

“没有!还剩一块!”

这两个老人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他们的光景过得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