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资本主义可以重来?(第2/2页)

这大约也是为什么占领华尔街运动虽然风起云涌,但它的目标却模糊不清。示威者希望“严惩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但危机的部分原因是银行家的过度投机,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政府为满足普通人住房需求而压低贷款标准——当初获得低价房贷时“同去同去”了,今天危机了却愤怒声讨,似乎也不太地道。而且,具体应该严惩谁呢?什么罪名?当被问及为什么政府没有起诉“贪婪的银行家”时,连奥巴马总统都说:虽然这些人的行为不道德,却未必违反了法律。示威者愤恨CEO和银行家们收入太高,但是私营企业给CEO们多少工资,这是公司董事会的决定,政府不能插手。他们呐喊应该给富人加税,但如前所述,富人的税收其实并不低。他们指责政府不应该花那么多钱挽救华尔街,但是当初的救市资金并不仅仅是为了挽救银行家,而且是为了稳定经济形势,避免银行破产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他们提出政府应该加强银行监管,但是加强监管的Dodd-Frank法案已经于2011年通过……虽然这些方面的确还有可以作为的空间,但是技术性的故障似乎难以支撑排山倒海的愤怒。无论如何,占领华尔街运动看上去都像是一次找不到阶级敌人的阶级斗争,在21世纪反抗资本主义似乎有些生不逢时。

但是,难道资本主义在21世纪就高枕无忧吗?当然不是。正如欧洲各国财政危机所揭示的,今天西方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贫富差距导致的社会割裂,而是超前福利导致的财政危机。用“占领华尔街”来应对“过度福利”的挑战,相当于用吃得更多来治疗肥胖。在这个意义上,西方各国政治家乃至民众当前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是克制持续膨胀的福利冲动来实现财政的平衡,还是继续寻找“阶级敌人”将一切经济问题政治化?如何在保持经济活力的情况下维持社会的凝聚力?老实说,这不是对资本主义的考验,而是对西方民主制和公众理性的考验。这样说来,马克思和熊彼特似乎又没有过时,他们的预言依旧像乌云一样徘徊在资本主义的上空,随时准备化作“席卷旧世界”的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