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7 世界在变而你始终如一

有些东西,是时间永远无法改变的。时间可以带走激情,带走欲望,却带不走一个人心底的爱。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遥远的人

时间可以带走激情,带走欲望,却带不走一个人心底的爱。

十几年前,她在自习课上偷偷地听磁带,同桌捣她的手臂,告诉她班主任赵老虎来了。沉湎在歌声里的她本能地大声问:“啊,赵老虎在哪里?”

一张寒光闪闪的脸,还有全班的窃笑。她低下头,一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护住衣兜里的随身听,里面的磁带装着张信哲最新的歌。

班主任把她领到办公室,对她说:“你考上三中,我就还给你。”

后来她真的考上了三中,也成为班上唯一一个考上省重点的学生。父母要奖励她,她一口气买了张信哲所有的磁带和歌碟。

赵老虎没有食言,不仅把当初没收的随身听还给了她,还附赠了一支钢笔。那一刻,看到他斑白的头发,她突然发现,他老了好多,而且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恨和可怕。

再后来,她去北京上大学,从南到北,一路舟车,张信哲的歌始终是最好的陪伴。那时,他的《信仰》已经红遍了全国,他也成了很多女孩子心中的情歌王子。

她把他的海报贴在寝室的墙壁上,在心里喊他“阿哲”。她知道,自己与他隔着云水之遥,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爱的标尺。她知道,自己在还没有遇到爱的年纪里,就已经爱过了。

有一次寝室开卧谈会,她向室友们坦诚对未来恋人的憧憬:“他啊,最好有一张白净的脸,薄唇,温柔,安静,声线甘醇迷人,又清澈自然,如月下春风,过耳不忘。”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可“君不知”又有什么关系?大雪纷飞的北方长夜,孤星照梦,万物静默成谜,她心底蕴藏着千般情愫,百种思绪,却也可以静谧深远得如同待风的春山。

大二那年,她和同学一起去看他的工体演唱会。万人迷醉的秋夜,几乎整条街道都在放他的歌。到了现场,交响乐款款流泻,大屏幕花瓣旋飞,他穿着一身白衣出现在舞台上,用绅士的微笑对着台下的观众说:“我担心会下雨,担心你们不会来……”台下的观众大声尖叫着“我爱你”,一浪高过一浪……

她突然就哭了,捂住脸,心尖一瓣一瓣地颤抖。来之前,她其实也想告诉他,有一个女孩,爱了他很多年。但到了现场,才恍然发觉,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爱了他很多年?

那一夜,她流着眼泪听完了他所有的歌。回来的路上,抹掉泪痕,抬头望夜空时,星光格外璀璨,如同大梦初醒,无比真实。

所以,她清楚地记得,那夜所有的星光,都不及一个人明亮。她对同学说:“这样的夜晚,我想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有第二个。”

后来,她毕业,历经世事,寻寻觅觅,走走停停,恋爱,工作,远行,结婚,生子,最后陪伴在身边的人,虽没有好听的嗓音,却有一颗爱她的真心。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从青涩懵懂到成熟克制,从闲情万种到世事沧桑。原谅了很多人和事,一颗心也变得柔软丰盈。

而他,也从一个人的巅峰时代,渐渐走了下坡路。身边很少有人再提起他,更多的人在说,他过气了。

是啊,很多人以为,距离和时间会让感情变得稀薄和虚幻,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些东西,是时间永远无法改变的。时间可以带走激情,带走欲望,却带不走一个人心底的爱。

爱和爱情,是两回事情。爱可以不问结果,爱一个人也永远不会过气。

“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他在歌里唱。

多年后,她一个人回长沙看《我是歌手》,终于又等到他出场。一曲《信仰》,前奏响起,清凉又悱恻。他一开口,现场就沸腾了,很多人都在流眼泪,因为每一滴眼泪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就像相隔多年,她坐在大众评审席里,看着灯光下的他,依然会觉得心悸,仿佛年岁凝结。

往事一帧一帧地在脑海中播放:第一次在小镇上的音像店听到他的声音,第一次嗅到星空的气息,第一次为一个人心疼,第一次写日记,第一次抱着一张海报入睡……

那些曾经午夜梦回的旋律,烂熟于心的歌词,也全都化作了耳膜上的心跳,青春里的月光,如春山检阅春风,指针聆听时间。

这么近,那么远。

那天她问我:“你有没有爱过一个遥远的人?”

我说:“有。”

世间所有没有应答的爱都是遥远的,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依然不会后悔。

我还记得第一次听朴树的《白桦林》,是在一个同学的家里。周末放学后,我们坐着公交车回去,又转乘摩的,穿过一条条幽暗的巷子,进入带着冰片花露水味道的房间。窗外是小县城落寞的黄昏,她打开电视,往影碟机里嵌进一张CD: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朴树的声音,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像全世界的雪都落在了心上。像黄昏时的绿光,气流抖动,寂静又恢宏,遇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多年后,看到村上春树的话:“看你,有时觉得就像看遥远的星星。看起来非常明亮,但那种光亮是几万年前传送过来的。或许发光的天体如今已不存在,可有时看上去却比任何东西都有真实感。”

真是契合彼时的心境。那时,我去镇上买了硬壳的笔记本,用来抄他的歌词,字字句句,笔迹蜿蜒,如经历一场奇迹的旅程。

那不是梦,而是真实的日常。他离我很远,他也真切地存在于我的生活里,就像他的声音,可以在我所有的感官上刻上烙印,以至于很多年后,闻到某种气味,尝到某种味道,看到某个人,想到某个地点,都会想起他,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少。

去年朴树发新歌,《在木星》:“君归来,沧浪明月,照多少沉浮过往,与故人重来,天真作少年……”

有人说听不懂,也有人说无须听懂。

我看到微博上有朋友写道:“一听泪下,如遇谶言,清晨洗漱时把水壶烧坏。”

曾收到一条私信,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女孩子,告诉我她的梦想是考上某高校的导演系,因为她希望有一天,可以与最爱的李易峰合作。只是不知道,一心希望她考医学院的父母会不会理解。

我的朋友圈里,有一个小姑娘很喜欢五月天,她的签名档是:“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