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启动“烛光行动”(第4/12页)

丁灿为难地瞄了支队长一眼,皱着眉头想了想:“昨晚吃饭还好好的啊,跟我们说大大方方来就成了,支队舍不得我们呢。怎么让我们来,他自己倒先走了?”

“昨晚还干什么了?”政委问。

“没干什么,吃完就回屋睡了。”丁灿道。

“好好想想,看看那打扮。”政委道。

“一直就这样,我们大队长没少骂他,穿上警服像警痞,脱了警服像地痞,什么东西……唉,骂了无数回才改过来。”任明星抱怨道。

武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政委无语道:“别……别走题啊,小丁,你没感觉到他情绪……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他一人喝了一斤高粱白,还跟我们说了,别人拼爹拼钱能混好,我们拼命照样也能搏个出人头地,很正能量的,平时的黄段子一个都没讲。”丁灿回头问任明星,“是不是啊,明星?”

“对呀,睡了一夜就变卦了,早上我们喊他,他说去监狱了。他的事大伙都知道,就是有个当黑社会老大的哥,还不是亲哥。我们也纳闷,生怕领导不硌硬似的非要跟人家扯上关系……咦?是不是你们谁激着他了,他故意硌硬谁呢?”任明星瞅瞅,眼光盯向了最有可能的武燕。

“看我干什么?昨天我们还讨论案情,找到了秦寿生身上的疑点。和我有什么关系?”武燕辩白道。

一向对邢猛志有好感的马汉卫犹豫道:“不至于撂挑子吧?猛子不像那种人。”

“那这些怎么解释啊?支队联系的手机号定位在家里,而且驾乘了一辆与机动车登记不符的面包车,不是套牌就是赃物啊。现在又是办案的关键时期,就这么去监狱见嫌疑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哎,对了,人跟到没有?”政委道。

屏幕上放着交通监控拍到的画面,诡异的行踪让人无法理解,去时都能找到,而离开后却失去踪影,这下周景万都没明白是怎么从监控上消失的。

丁灿联系着信息中心,片刻给了个回复,他抬头道:“还没有找到。”

“现在都午时一刻了,一百九十多公里的路程,应该早返回来了。”政委道。

犹豫间,周景万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丁灿:“怎么从监控上消失的?这里直连交通指挥中心,光摄像头就有上百个,绕路也不可能绕开所有监控啊。”

丁灿想想,认真道:“理论上确实无法办到。”

“实践里肯定能办到,不过这招没教过我们,回头我得问问他。”任明星道。

讨论打了个圈,又回到了原地。政委看向支队长,抚着下巴的贺炯瞬间做了个决定,起身撂了一句:“散会,都回去休息吧。”

“支队长,那这事?”政委追问着。

“我来办,都歇吧,谁也别添乱。”贺炯推开门,扬长而去。

会议室里留下的人面面相觑,这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可怎么办?

出高速,驶上307国道,再行驶二十多公里,目的地监军山就在眼前了。

“这是去哪儿呀,支队长?”武燕放慢了车速,好奇地问道。

“往山上开。”贺炯看看表,已经十五时三刻了,他显得有点焦躁。

“这干吗去呀?”武燕嘟囔了一句,被抓来当临时司机有点不爽。

“到了你就知道了。”贺炯道。

“知道什么呀,这荒山野岭的,离最近的村都有十几公里呢。”武燕道。

“毛躁,你连自己人都不了解,怎么去了解嫌疑人?怎么去办案子?你可长点心啊,一姑娘家,这么大大咧咧的。”贺炯教育道。

“支队长,贺叔,您别这样,我不问了还不行?”武燕气哭了。再教育,又该提找不着对象的问题了。

“咱们这行,得沉得住气,沉得下心。大周受打击后,那股子自信消失了;江南、湘川是警院高才生,太循规蹈矩;你呢,又这么个毛毛躁躁的样子。大队长中队长里冒头的都不行,没冒头的就更不行了,警察警察,是警于事前,察于事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办不了所有的案子啊……唉……”

贺炯幽幽道来,像感慨,像自言自语,更像是一种无奈。严格的纪律和严格的制度,培养出的自然是中规中矩、循规蹈矩的警察。可总有例外的时候,一个反常规的案情,或者一个反常规的嫌疑人,你用常规的办案方式根本不可能奏效。

比如蓝精灵,除了秦寿生、孔龙一条线,再没有发现其他渠道;比如连天平,连无所不能的天网都查不清楚他的个人身份信息;比如葛二屁和高久富,这两个炮灰还在堂而皇之地满街乱窜、招募人马,最新消息是,他们两个人已经变成五个人了,团伙已经具备雏形,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干上一票了;甚至邢猛志的反常也无从解释,他像示威一样,愣是在监控上消失了一天,到现在都找不到踪影。

“啊?支队长,这是……”

快驶上山顶,武燕苦着脸出声了,眼前一个巨大的烟囱,而自山腰往上矗立着整齐成列的墓碑。武燕现在知道什么地方了:火葬场。

“喜欢打赌不?我赌邢猛志在这儿。”贺炯道。

“怎么可能!您怎么知道啊?”武燕问。

“我不知道,所以才赌啊。”贺炯道。

“你要赌,肯定知道自己赢面大……不对,他父亲去世了,您有消息来源。”武燕道。

“那,现在你也有了,你觉得会在这儿吗?”贺炯问。

“啊,您也是猜的?”武燕郁闷了。

“这叫推测,在没有证据和迹象时,必须用你的思维去判断一个结果,这是当好一名警察的基本素质。你得好好学学啊,不了解,不理解,你是解不开那些案情的。”支队长谆谆教诲道。

“要是不在呢?”武燕犟着来了个反思维。

“要不在,就忘了他吧,警中的人才也如过江之鲫,离了谁这个案子也要办下去。”贺炯一支身坐正了,感慨道,“虽然纪律和制度会规范一名警察从众,却教不会一个警察出众。非常之事,往往得非常之人来做。”

“其实您的想法就是我们一开始的想法,那不行。”武燕提醒道。

“呵呵,为什么不行?不行的原因是你根本不了解,更不理解他而已。”贺炯道,他的表情见喜,愁眉舒展,再行不远,几乎是喜笑颜开了。

武燕反倒郁闷了,那辆躲了一天的小面包车,赫然就停在火葬场大门外,错不了,人就在这里。

两人泊停车辆,下车后顿时被孤寂冷清的氛围包围,雾霾把苍翠的松柏山峦变成灰蒙蒙的一片。放眼望去,一轮白惨惨的太阳挂在天际,像被高耸入云的烟囱杵着,偶尔微风带起纸灰在空中飞舞,纷纷扬扬间把这个所有人最后的归宿蒙上了一层凄清而又神秘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