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晚上近八点半,夜色黑沉,空气中还飘散着潮湿细雨,随着时间的缓缓流淌而过,阮皙穿着纯黑短袖和露出一截雪白细腰的长裤从榕城的国际机场走出来,她戴着鸭舌帽,精致的脸蛋被遮挡住了一大半,弯腰坐上司机开来的车。

跟着的,还有提着行李箱的段易言,他全程取代了保镖的工作。

“阮总已经做完手术清醒……”

段易言在旁安抚,显然下了飞机就跟医院打过电话。

原本阮皙不会这么早从法国回榕城,结果十几个小时前得知阮正午应酬的路上出了车祸,人直接被送进手术台,她被吓到,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就赶回国。

阮皙侧脸,看向车窗外还在下雨的街道,心事很重。

段易言知道再多语言,也无法比起让她亲眼见到健全的父亲才能安心。所以路上话不多,等到了医院,两人直接乘坐电梯,直达了被封锁了一整层的私人医院三楼。

病房里。

阮皙推门而入时,阮正午还跟秦霜妍在聊公司的业务,都做手术伤得快残疾了,一心还念着其他事,被突然打断,结果没想到面目凶煞的抬头,看到的是宝贝女儿,阮正午顿时激动的差点从病床上跳下来;“皙皙你怎么回来了……”

“爸,你怎么样了?”

阮皙几乎是同一时间上前,眼含关心。

阮正午:“没事没事,就是车子小翻了一下,不碍事。”

话是这样说,没个两个月还是别想下床走动了。

阮皙先把情况问了个遍,又亲自看了阮正午的手术后身体报告,她全程目光都在父亲身上,而很少给一旁的秦霜妍。

母女之间的一些隔阂,明显还没有解开。

秦霜妍几度想搭话,只是看见阮皙都没注意到自己,她心底失落感异常的反差,以为只要她在场,这个小女儿都是第一时间乖巧的叫妈妈,想尽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如今不同与往日,比起要把关系恩断义绝,阮皙对她的态度更像是对客人。

秦霜妍破天荒给她主动倒水的时候,阮皙回过神,轻声说了句:“谢谢。”

随后,这杯水她递到了段易言的手上。

秦霜妍眼神犀利的看了一下跟在女儿身边的前任女婿,又看着病房这三人相处的和气融融,她待在这里,反而越发的格格不入。

过半响,秦霜妍找了个借口离开:“公司还有事,竟然女儿来了,我就先放心回去主持大局。”

阮正午出车祸的新闻被媒体公布,不少人都把事情严重化,仿佛他已经不在人世,造成了股市波动,秦霜妍提出要回公司后,段易言放下水杯说:“秦总,我送你。”

秦霜妍一点也笑不出来,什么时候她在医院看丈夫,要这个前女婿客气送了。

——

病房里没了闲杂人等,阮皙乖巧的坐在床沿前,洗了新鲜水果给阮正午吃,她只字不提秦霜妍,而是说:“爸,你换司机吧。”

阮正午连声应下,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那头绿毛。

老年人老眼昏花,在灯光强烈苍白的照映下,直接看成了是绿色。

“宝贝,你什么时候把头发剪了?”

“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看着有点绿,不知道他前女婿段易言看的顺心不。

阮皙笑了笑:“过段时间我想换成黑蓝色。”

“很炫酷。”阮正午想不出别的词夸,又说:“这发型,显得你脸小。”

阮皙收下赞美,将切好的苹果递给爸爸。

阮正午:“皙皙啊,你和段易言和好啦?”

阮皙漆黑的眼睛坦荡,摇头说:“没有啊。”

阮正午表情很丰富,要不是腿伤躺在床上,他还能跳起来问:“那你怎么跟这小子一起回国,是他纠缠你啦?”

阮皙:“……”

也算不上纠缠,前半月段易言留在法国,算她默许的。

阮正午又说:“爸爸觉得啊,苏沂也挺不错的,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你又舔狗。”

“爸,你知道什么是舔狗吗?”阮皙一听爸爸夸苏沂,就忍不住的皱眉。

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能培养出男女之间的爱情,苏沂在她眼里,跟变了性的闺蜜没有区别,她无法想象将来听从家族联姻去嫁给苏沂,然后跟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

阮正午义正言辞的说:“苏沂整天对你小仙女小仙女的叫,他上次还说把你当成女神供了快二十年了。”

阮皙如同玩笑说:“苏沂的女神多到都能排队到法国了。”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青梅竹马,还想给段家小子机会?”

阮正午问出这句话时,背对着病房门口的阮皙,殊不知还站着一抹沉默修长的身影,她低垂着眼睛,声音平平静静的说:“我不想给他机会。”

这句话刚落地,阮皙红唇微张,还未说完,外面传来了护士的脚步声。

等她转身看过去时,只看见护士敲门进来:“时间到了,病人该休息了哦。”

……

为了不影响阮正午养病,阮皙选择先离开医院。

她在长廊上没找到段易言的身影,于是转身乘坐电梯下楼,直到接近医院门口,才看见他在外面,单手抽着烟,外面雨依旧下的很大,不知为何他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孤寂感。

待走近,段易言已经把烟蒂掐灭,隔着距离,嗓子被烟熏过微哑:“我要是没在门口,你是不是就先走了?”

阮皙表情微愣,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也不是第一回 这样了。

段易言现在才在乎上,是不是有点晚?

“走吧,我送你回去。”段易言态度有点低淡,将一把黑色雨伞递给她后,自己冒着雨,直挺挺的走出医院大门,也不顾被淋湿的肩膀。

阮皙慢吞吞跟在后面,她眼神,看了突然反常的男人好几眼。

段易言上车后,让她坐在后座:“我抽了烟。”

阮皙撑着伞微顿,最后什么也没说,从副驾转身去后座。

她弯腰上去,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去雪白手臂上的雨水,轻抬眼睫时,也看见段易言的衬衣都湿了一大片,想了想,将纸巾递过去:“别感冒了。”

“不用,淋不死。”

段易言这五个字,成功让阮皙一丝丝的热情,都给熄灭了。

她不再管这个男人淋了雨会不会死,包括感冒之类的。

夜晚十一点,段易言就近先找了家高端的酒店给她入住,原因无它,是怕她要随时去医院看望阮正午会不方便,何况阮皙明显是不愿意回阮家住的,临时也没有收拾公寓出来。

他更没有主动送她回曾经那套老旧公寓——

办理好单人房入住后,段易言把她行李箱也拿上去,低声交代:“要是饿了就叫前台服务,这家酒店我有股份,经理不敢怠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