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位已经痊愈的抑郁症患者租了我,吓到我了》(第2/3页)

但由于那次男同学的性骚扰事件,她休学了一年。

“那一年,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样,不甘心,又觉得像在一团迷雾里,走不出来。回去继续念书,对每一个男性都排斥。直到班里有一个真正关心我的男同学,充当了很多很多的角色,父亲?哥哥?但是最后他还是受不了我。我特别没有安全感,特别黏人。他说,要自信就要一直自信下去,不自信一辈子都不要抬头。这句话对我影响很大。”

“于是我从一个胆小,什么都怕,不敢与别人抗争的人,变成一个很强势的女汉子。”

“我知道我没有后盾,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自己可以依靠。像释迦牟尼说的,自以为灯,自以为靠。”

然后,她又聊到一次被性骚扰。

“下了很大的雪,那是2008年年初,特别冷,我没有衣服穿。”

她去她爸爸的一个干兄弟家拿同学的衣服穿,没想到的是,“那次我去她家拿衣服,她爸爸,把我拉到他腿上,手就伸进我的衣服里了。我吓得夺门而出。”

她说到这时,我当时真想骂几句“都tmd是什么人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县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对她动手动脚。”

“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能成为他们希望成为的那种人,他们觉得我家里穷,父母不管,应该就是一个坏女孩,应该会为了钱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我不会,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清白的人生,想要自己永远都是最好的样子,哪怕穷,矮,不漂亮。所以我回到xx县城参加工作那段时间很痛苦。耳边充斥着的声音跟我皈依的信条是截然相反的,我不想融入这样的环境,但是我又很孤独,找不到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他就是那时候闯进来的,他每天给我打电话陪我说话聊天安慰我,其实大学时候我们关系就很好,我叫他小BB……”

聊到此时,她已经差不多说了一个小时了。

紧接着,她开始了关于“他”的叙述。

其中涉及到了初恋、另外一个女同学,以及她如何去见他,滚床单等事情,中间颇有波折,有三角恋的感觉,等等。

我看着看着,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

她说话的时候,我打断过她两次,问的都是:“他已经结婚了?”

她说:“他没有结婚。”

接着,她继续说。

“2014年我诊断出了抑郁症,重度抑郁,重度焦虑。”

“那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他在隔壁房间听到我半夜尖叫,被吓到不行。那段时间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交流,不喜欢我买的苹果,说让我走的时候带走……”

“我那时候情绪上来了,觉得很难受,找了一把很钝的修眉刀开始割腕,割了很久都割不到血管,痛到放弃了……”

说实话,此时,我也有点害怕了。怕她就这样一直讲下去,讲上一个晚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打断她的讲述。

她还是一直不间断地在讲述,讲参加一次婚礼,讲买房子的事情,让她感动和难忘的事情,等等。

我看着。

在近两个小时的时候,我想必须打断她的说话了。

我回到了最原始的问题,即她想租我送蛋糕给他过生日的事情。

我问她:“你觉得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他的住址?”

她没有马上被我打断,继续说了她的描述,她说到:“……后来我逼自己去找了一个男朋友,怎么说呢,很简单的一个男生。”

然后,她提到:“怕我去找他吧。”终于我回答了我的问题。

最后,我问了问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说:“去年11月停了药,没复发。”

我想以此结束了,说实话,后半段她的叙述,我已经被她弄糊涂了,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斟酌了下我的说话语气,对她说:“我的建议是这样,他如果不想你给他送蛋糕,你没必要牵强。这样双方舒服些,要照顾别人的感受。”

我知道,这话相当于啥也没说。从她租我前,想租我给他送蛋糕这件事时,我的建议就是这样的。

而她叙述了这么久,一开始的想法是,想让我叙述完后,给她一个建议,是否要租我给他送生日蛋糕。

而我的答案,没什么变化。

不过,她没有被我打断,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原本租我的目的。

她像似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要把事情讲完。

她继续讲着。

终于讲到了:“我记得他说过,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我就是想,在最后,给他一个生日蛋糕。也从来没有人为我过过生日,没有那种主动给我过生日的人出现,所以明白他的感受而已。”

我说:“到时,我觉得尊重他的意思。如果他愿意的话,我觉得可以做这个事情。不勉强。”

我说:“嗯,那先这样。”

她说:“估计这是你接过的说话最多的客人吧。”

我说:“哈哈,是的。”

她说:“因为没人可以说,朋友不可以,谁都不可以。就是希望说出来就能放下。”

我说:“嗯,理解。希望你说出来要舒服些。我去忙别的了。”

就这样,我的这次出租终于结束了,晚上8点多,近9点开始,结束时是晚上近11点。

雇主评价:

前天六回在朋友圈发动态说要采访一名少女。对于“少女”这两个字我还是比较向往的,虽然我已经奔三了。看过六回采访的前三位少女,我想作为一名集刺绣、剪纸、钩编、陶艺等技艺为一身的“少女”,我有必要去试试。

但是六回采访了一个租他采访的少女。六回跟我说,如果想让他采访我,只能租他了。

很久以前我就想租六回,因为六回在北京。我曾经喜欢的那个人也在北京。我一直在等着他生日那天,租六回买个生日蛋糕陪他过生日,因为他说过,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事实上我是想把第一次租六回留在这件事上的。

于是我拒绝了租六回采访我的建议。但是我隐隐觉得很不安。我看到六回在朋友圈里说他晚饭买了两个馒头,让我想起曾经有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看了一部电影,叫《我是奋青》,看到里面男二因为经常加班熬夜猝死,然后,我为那个身在北京打拼的人担忧。帝都的生活压力我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但我可以想象。于是我想租六回,因为他也是在北京打拼的一员。

我并不知道要租他干什么,我跟他瞎聊了一会儿,聊到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突然很想告诉他,我是怎么开始接触刺绣、剪纸这些手工艺并且从中学到了些什么的,就像松子那样。或许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是手工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去治愈自己,就像松子每一次开口唱歌一样,又对人生充满了希望,再进入下一段糟糕的生活,然后又开始歌唱,对人生充满希望,如此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