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降财富

渔村实在太偏僻,偏僻得让人无法注意。村子里的成年人都到外面挣钱去了,只留下些老人和孩子看守祖屋。不是亲身来到这里,我绝对不会相信广东居然还有这样的小村存在。

在这里待了三天后,我体会到一个真理,除了“运气第一”以外,“无人注意”也是一个发财的理由。

小山的妈妈带着我四处找人,通过一个又一个中间人的介绍,第六天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伙专门走海路的人,他们的话事人名字叫贺老六。

我见到贺老六的时候是晚上,他们一帮人在一个烧烤摊上边吃边喝。

他们赤着上身在喝酒,我刚坐下来,贺老六就递了一瓶啤酒给我。我和他碰了碰,然后一下吹干。连续吹了好几瓶,贺老六笑了笑,说:“你喝酒不行啊,脸这么快就红了。”

我说:“我喝不过你。”

摊子上摆了些烤鱼、烤蔬菜什么的,贺老六随便拿了一盘放在我面前,问我:“你的货想怎么走?有没有批文?要不要报关?”

我说:“怎么才能搞到批文?”

贺老六说:“你走的是光盘,必须搞到废塑料的批文。工商、文化那边我可以帮你搞定,环保局那边就没办法。你自己找人去搞,砸一百万进去应该有希望。”

我说:“那没意思。六哥,我跟你交个底,前面中间人说有一千多个柜要运全是扯淡,我怕你们不够重视才那么说。六哥,你要觉得我不够意思,我现在就给你倒茶认错。”

贺老六怔了怔,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气喝完。

我说:“六哥,我只有十个柜要运,所以批文和报关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事,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把货拉到码头,然后我叫人马上转走。”

贺老六问我:“你叫我们来,就是要我们给你运十个柜?”

他的脸色有点儿黑,我一下子把钱包里的钱都掏出来,大概有三千多的样子。我把钱放在油腻的桌子上,说:“生意成不成不要紧,今天就当认识各位大哥,请各位大哥吃个夜宵。十个柜是第一批,以后会陆续有。”

贺老六再没有和我谈什么相关的事,一群人又继续喝酒吃肉。吃到凌晨三点的时候,他把桌子上的钱推还给我,然后说了几句简短的话就和我达成了协议。

按照官价,从香港过潮阳一个柜的价格为一万多港币,纯暗箱的话是七万港币。贺老六收我三千元人民币一吨,一个柜大概有二十吨出头的样子,也就是说六万多一个柜,算下来是非常优惠了。

但是,贺老六说这纯粹是运费,路上出什么事他们不负责。

我想了又想,一咬牙就确定了。

按照行规,是要先付定金给他们的,我和贺老六不咸不淡地扯了些题外话,他最后主动跟我说,等柜上岸再一次结清。

接下来几天,我先是找了几家塑料加工厂,然后请这些工厂的老板吃饭,通过老板介绍,把深圳几个做碟的大庄叫了过来,和他们仔细地沟通了一番。

与贺老六喝完酒的第七天,满满十个柜的货到了。

我连货都没看,立即打电话问黄华生:“这货的成本是多少?”

他说:“一千多一吨。十个柜我总共出了三十万。”

我大吃一惊,问他:“你前面不是说五万一吨吗?”

他说:“你傻了?五万一吨说的是全是××的碟,现在的货里面什么都有,还有很多废纸和废塑料。”

我说:“我该怎么卖?”

他说:“那些老板比你懂,你多找几个老板去看货,他们自己会出价。”

挂了电话后,我有种头晕的感觉。

我找车把货拉到地磅处先过磅,然后放到小山的渔村里,把那几个做碟的人叫进村看货。

两个小时内他们就作出了决定,有一个柜里有很多爵士和摇滚,该柜以一万一吨成交,除去其他费用,这一个集装箱纯收入二十万。

这是卖得最高的一个柜,最差的一个柜里有很多烂料,只卖出三千一吨,收入六万。

其余的价格都在十万左右。

当几个老板把货搬上他们的车,迅速消失在夜色里后,我把七十万的现金交给贺老六,让他和他的兄弟们哼着小曲离开。我坐在一个蛇皮袋上,袋子里全是钱,大概有二十万,准确的数字是二十万三千元。

这天是7月8日,我屁股下坐着二十万块钱。

呆了好半天,我才打了个电话给黄华生:“我们发了。”

他说:“发了多少?”

我说:“二十万。这钱好像不太方便寄给你,我先把你那一半存着,行吗?”

他说:“别扯淡了,说好了第一次全给你,以后我们五五分。”

我说:“那你不是太吃亏了?我不能占你便宜。”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尽量花吧,用尽你全身力气花。要买好车,还要给你老爹老妈买大屋。”

我说:“我还没想过花钱的事。”

他说:“老鱼,把握生活,把握现在。”

我说:“怎么跟我念广告词似的?你的钱,我一定帮你留着。”

他突然吼道:“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去你的,老子说了不要就不要。要分钱以后再说。”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懒得理他,把电话收好,突然想到,我是不是应该给圣美打个电话,因为我感觉现在真是有点牛逼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钱恐怕还不够买圣美那辆车,要是现在就跟她献宝,她会笑话我像个小孩子的。

而且,做这种生意来的钱,她肯定会看不起我,说不定还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圣美,我就感觉有点气馁。

我总感觉她在用黑黑的眼珠瞪着我,每次看到那种愣头愣脑的眼神,我总是感到不自在,心里发慌。也许是被她压迫得太厉害了,所以我得做点事给她看看,向她证明“我也行的”。

第二天一早,我和小山背着钱赶到镇上,我存了二十万的整数进去,身上还留着三千七百多元现金。

出了银行,我看已经快十点钟了,就带着小山找了个茶楼喝茶。坐下来后,我给那个拿得多的老板打了个电话,他姓胡。我问他:“胡老板,昨天你拿去的货销得怎么样?”

他说:“还好了,爵士和摇滚是抢手货,躺着卖都可以。”

我说:“你卖掉多少了?”

他说:“刚才还有几个香港人过来,一下子拿走了三百多张。”

我说:“才卖了这么点啊!一吨差不多八千张,你昨天吃了一柜,总共拿了十多万张回去。”

他说:“哪有那么多,昨天不是丢了很多废料在你那里了吗?我总共只拿了十八吨回来。一些垃圾货回广州清给别人了,我真正拿在手上的只有五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