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没有圣美的广州(第2/3页)

她一路问下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沉默不语。

她抬手看了看表,说:“今天有什么电影?我们去看一场。”她向站在旁边的侍应生点头:“埋单。”

我说:“我不看电影,那里太黑了。”

她说:“那好,我们找家咖啡厅喝茶,我要让你明白一些事情。”

侍应生走了过来,她一手把账付了。

我暗喜。

叶野把我领到一家咖啡厅,然后点了壶蓝山。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问我:“我们从哪里开始?”

我茫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们先谈谈艾略特的《荒原》如何?”

我瞠目结舌,说:“你叫我来就是跟我谈这个?对不起,我没看过。”

她说:“那我们聊聊塞尚?”

我说:“他是干吗的?”

她忍住气,问:“你学什么的?”

我说:“古汉语。”

她愣了。

我说:“我们比背《离骚》好吗?要不背《战国策》?”

她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说:“叶野,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太幼稚了吗?即使你有品位、有内涵,可是这些东西难道是可以称斤论两的吗?我真是不明白,你竟然会看重这些东西。”

叶野说:“我被你气糊涂了。我本来就最恨别人说我是花瓶,可是你把我说得连花瓶都不如,把我说成是生孩子的工具,真是气死我了!我也是人!你了解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我说:“叶野,你何必在乎我的看法?你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用别人来评判,你自己清楚就行了。”

她还是生气。

我想到她是晨曦的小姐妹,把事情弄得太僵也不好,于是说:“给你讲个笑话吧。以前征兵,一个学者去参军,人家问他是什么文化水平,学者就说自己拿了多少个学位,发表了多少篇论文……反正学者把自己的水平都表达出来了,最后——”

我看了看她的脸色,她果然在认真听。

我说:“最后,征兵的人在学者的入伍单上盖了一个章——识字。”

她板着脸:“这是最难听的笑话,根本无法让人发笑。”

我笑了笑:“其实呢,我不过是想找个女孩子回家给我爸爸妈妈看看。老年人看媳妇,肯定是看她健不健康、能不能生小孩。在父母眼里,孩子的内涵、品位算什么呀!”

她沉下脸:“晨曦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我问她:“什么话?”

她说:“晨曦说,如果合适的话,不妨试着相处一下。”

我说:“很明显就不合适,从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所以我只想着能让我父母满意就行了。”

她问我:“你这样想就可以把我当成商品对待?为什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

我说:“这根本不用说,完全不合适。”

她说:“没试过怎么知道!”

我吃惊地看着她:“你冷静点。对不起,是我太现实了。我说话不该那么直接,请你原谅。”

她问我:“你是看不起我,还是觉得配不上我?”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都不是。我觉得我们的生活轨迹不一样,比如,我很难想象自己会习惯被你整天骂,一见面就骂,我做正确的事情也骂,我待着不动也骂,我不在你视线范围内也骂。”

她说:“可是我不会那么做。我有骂过你吗?”

我笑:“事情太复杂了,叶野,我们谈正事吧,你愿意被我租借回家吗?”

叶野有气无力地说:“你打算出多少钱一天?”

我说:“晨曦没和你说价钱吗?”

叶野闷声说:“我根本没想过这件事,我以为是相亲,我一直比较相信晨曦的眼光,以为她会关照我,谁知道……”

我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没必要委屈自己。”

我感觉脑袋越来越晕,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你。”然后,我叫人过来埋了单,和叶野一起走了出去。

叶野问我:“你不送我回家吗?”

我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现在我终于相信了,你确实对我没兴趣。”

“那是好事。就算你是普通姑娘我也不会玩弄你,更何况你是晨曦的朋友。”

“是不是在广州待久了,每个人说话都这么直接?”

“是的吧。大家都没时间耍花腔了。”

她问我:“假如你对我有兴趣,你会怎么做?”

我头脑阵阵发晕,尤其是刚吹完空调,现在又站在烈日下,身体更加不舒服,所以想早点结束和她的交谈。

我直截了当地说:“很简单,请你吃两次饭,任务是摸到你的手;然后请你看电影,找部恐怖片来看,在电影院就可以抱你了;看完电影去跳舞,最后去酒店,把你正法,完毕。”

她说:“你要不要试试?先请我吃两次饭,我给你降低难度。”她把手伸了过来,“你摸。”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我打了个喷嚏,说:“叶野,游戏很危险,别玩了。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你这种自动撞枪口的姑娘。我估计你以前遇到的都是小资,要真碰上老油条你就死定了。我真的不舒服,先回去了。你继续等车,照顾好自己,再见。”

说完,我也不理会她,钻进车里就溜掉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

我一进出租车就感觉真的病了,鼻子都塞住了,嗓子也开始疼起来。

车开到小区后,我下车进药店买了一堆药,然后支撑着上楼。

进到屋里,我冲进饭厅,看到冰箱上的字条还在那里。

我倒了杯水,然后抓起一把药塞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吃完药,我勉强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张大了嘴呼吸也觉得氧气不够。

这样的状态很奇妙,那就是,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在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缺水的感觉让我苏醒过来,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起身到饭厅倒了一大杯水,然后又吃了一大把药。

看了看时间,我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我拿起手机一看,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晨曦的。我躺在床上,给她打了过去。

刚接通,她就吼道:“你这浑蛋怎么回事?叶野把我大骂了一顿,说你简直不是人!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我嗓子很痛,勉强说道:“代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晨曦说:“你声音怎么这样?你喝多了?”

我说:“我病了,在床上躺着。”

晨曦说:“有没有人照顾你?好像病得很严重。”

“没事,我吃药了。就这样吧。”我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