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杜安的阴谋
贪念永远是最可怕的东西，
最后只会让人自食其果。
在法国的第五天，巴黎旅游局安排我们拜访博杜安先生的时候，我颇感意外。我只是提了一下，而他们真的帮我安排了。
大家可能对博杜安先生不太了解，我对他也只是略有耳闻。他是法国制香界最为神秘的人物，关于他的故事有很多很多，比如有人说他能够闻到十公里以内的所有味道，并且能精准地说出每一种味道的距离；也有人说他能够凭借气味去记住一个人，只要是他见过一面的朋友再次拜访，一进入他家的前厅，不需要通报，在楼上卧房里的他就知道是哪个朋友来做客了。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要见了他本人才知道。
旅游局的介绍人把时间约在了早上10点，在巴黎的香水博物馆。香水博物馆的外观没有想象中大气，倒是别有一番精致的感觉。
我到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早早在等待了。
“吴先生，你好，今天我们的香水博物馆不对外开放，仅供您和博杜安先生会面。”
“Merci bien.”我用法语说了谢谢，我来巴黎的这几天也只学了简单的几句。
这时候，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已经不那么茂密了，看起来慈眉善目，穿的衣服也非常讲究。
“Bonjour, Baudoin（博杜安先生，您好）.”介绍人跟他打招呼，他就是博杜安先生。
他径直向我走来，一边伸出手，一边说：“早上好，你一定就是大伟，对不对？”
我没想到博杜安先生会说中文，虽然有点蹩脚，但对于外国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水平了。
“博杜安先生，你的中文很棒。”我也伸出了手。
“中国是世界的趋势。”他又笑了，看起来充满了善意。
接着我就跟着他们参观香水博物馆，因为博杜安先生本来就会说中文，所以旅游局派来的翻译小姐没有派上用场。
博杜安先生告诉我，最好的法国香水都产自格拉斯，而Fragonard（花宫娜）是格拉斯最为顶级的香水工厂。
他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香水的制作过程。采摘来的花瓣泡在水里，然后加热，水蒸气带着香精挥发出来，然后再次凝结。由于香精的密度跟水不同，当它们再次凝结时，水和香精就分成了上下两层。
接着，我们看了一些古董的香水瓶和盛放香水的器皿，他们甚至打开了一些国宝级的香水，让我试闻。
整个过程中我都表现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其间还打了不少次哈欠。
但博杜安先生似乎丝毫不介意。
在参观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提出：“博杜安先生，你帮我亲自调配一款香水吧。”
我故意表现得无礼，谁知博杜安先生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噢？你有什么比较喜欢的味道吗？”
“重要的不是我喜欢不喜欢，而是闻到的人是否喜欢。”我看着他说。
博杜安眉头一紧，随即又舒展开，然后他对身边的人说：“让我和吴先生单独聊聊吧。”
我跟着他上了香水博物馆的三楼，通道在二楼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博杜安先生打开了他房间厚重的镂空雕刻木门，我们走进他的办公室。里面的空间出乎意料地大，大理石的地板，精致的羊毛金线地毯，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四五盏水晶灯，有两面墙壁全部是一格格木质的抽屉，贴着法语标签，四处摆放着铜质和银质的艺术品。
“博杜安先生的办公室好气派。”我双手放在背后踱着步。
“工作的地方就是赚钱的地方，不可以省钱。这是你们中国人说的。”
博杜安打开了其中两盏水晶灯，房间里变亮了一些：“吴先生，过来坐。”
我走过去，在他办公桌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吴先生为什么会说刚刚那句话？”他也坐到了他的皮椅上，脸上还是带着充满善意的笑容，但在这样的灯光下，看起来很诡异。
“香港的李先生告诉我的，他说博杜安先生这里，有特别的香水。”
“我想你和李先生的交情一定不浅，他从来没有介绍过任何人来这里。”
“他是我的岳父。”我回答。
“噢？我没听说过他有女儿。”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博杜安先生。”
“哈哈哈。”我听得出来他的笑有些尴尬。
“博杜安先生，我们进入正题吧。我们的竞争对手就是得到了你们的配方，所以最近对我们穷追猛打。”
“吴先生，我们不轻易……”
“罗斯演奏团也是你们的杰作吗？”我打断他。
他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奏团，第一次在维也纳表演后就不断加场，现在已经在全球巡回演奏了。我戴了口罩去听他们的演奏会，根本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演奏团，我只是不懂，你们是怎么做到在演播厅里传播气味的？”
博杜安又笑了：“我们提前把所有的乐器都泡在香水里面，只需要一点点罂粟，再加上迷迭香掩盖，弹奏的时候气味就会自然挥发到空气里，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哈哈哈。”
“那我岳父手下的那些艺人……”
近几年香港有很多样貌和唱功都平平的艺人，在开了一场演唱会之后就瞬间爆红，全是出自岳父的公司旗下，我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那当然。这都不算什么，我们最大的生意其实是名牌包袋，你知道为什么全世界的女人都对欧洲的皮包这么痴迷吗？每一个名牌包在出厂前都添加了一道工序，神不知，鬼不觉，买了一个还想买第二个，尤其是你们中国的女人……”
我尽量表现得淡定。
“我想买下你们的配方，我要比我们的竞争对手更加有吸引力的配方。”
“年轻人，如果每个人都来这么要求我，我还拿什么做生意？”
“我可以出他们两倍的价钱。”我掏出支票夹。
“呵呵，吴先生，我可以为你调配一款香水，但是我不能保证会比他们的更有吸引力，因为所有香料的添加都不可能过量，我可不想到最后闹出人命。”
我点点头：“我的要求就是配方独一无二。”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所有人趋之若鹜，除了毒品。
回到中国之后，我把所有搜集的资料都递交给了国际警察，包括我在博杜安先生办公室里用针孔摄像头拍下的一切。
这可能是涉事品牌企业最多的一起国际刑事案件。
李先生不是我的岳父，而是受害者，他的确没有女儿，有两个儿子，他们因为贪恋独特香味同时爱上了演艺公司里的一个女明星，但他们不知道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们每天都和她待在一起，渐渐上了瘾，后来弟弟为了争夺所爱的女人，竟出手把哥哥推下了阳台。惨剧发生后，李先生才找到警察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