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吗,我在等你

我不是那么梦幻的人,我也知道这很可能到头来只是一场很长很长极其详尽的梦。

只是跟她聊天的时候,看到她在字条里说的话,我都觉得莫名地开心。

我在巴黎住的房子,走两步就可以到巴黎圣母院,离莎士比亚书店也很近。所以第一天到巴黎的时候,等他们都睡了,我就一个人揣着一张信用卡,慢慢地沿着街边散步,经过圣母院,再走到书店。

莎士比亚书店有着悠久的历史,它从一战时期起就存在了,一开始是因为售卖英文书籍而闻名。当然巴黎也有很多很棒的书店,但这家书店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专卖英文书籍。这里可能要解释一下,法国是一个……怎么说,挺傲娇的国家,路牌上不会有英文,居民也大多不懂英文,当然,这并不表示他们不友好。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一家小小的书店能够在巴黎的文学界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关于这家书店的说法,最出名的大概是曾经住在巴黎的作家海明威,当时是这家书店的常客。

书店的空间不大,门口涂了墨绿色的漆,是那种一看就很有亲切感的地方。

走进去的时候你可能会惊讶于书店里面居然这么小,而且几乎利用了每一处可以利用的空间摆书,所有的书架上没有一丁点多余的位置。

我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爬上去的时候看到上面有人在等我上来之后再下去,因为楼梯真的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二楼有三个隔间,其中一间居然放了一架钢琴,还有人现场演奏,感觉不像是特意请来的,因为弹得很随意。楼梯后面还放了一张很窄的床,听说书店的第一任主人就一直睡在书店二楼。这个地方还曾经收留过4000多个文学学者,书店主人通常不收他们房租,只要他们第二天义务在书店帮两个小时忙就可以了。

而现在那张床上坐着两个正在看书的小孩。

我也坐了过去。挨着床的墙壁上全是留言贴纸,我一张张地读。来自世界各国的人留下的字条,有日文的、韩文的,我都没怎么看懂,大部分还是英文的。在墙的右下角,我看到一张用棕色钉子钉住的正方形便条,上面用娟秀的中文字写着:“有中国的朋友在吗?我好想念温州啊。”

想不到这么巧,我找到纸和笔,写上:“大中华的儿女在这里,我也想念温州的鱼饼汤。”

然后钉在那张字条上面。

没想到第二天我去逛莎士比亚书店的时候,那张字条上钉了一张新的字条:“同学你好,你也是在巴黎念书吗?”

我用笔写好:“不,我就是一个路人,不过很喜欢巴黎!”然后像她一样,把新的字条盖上去,钉好。

第三天,我已经不意外有新的字条了,上面写着:“这里中国路人很少。看你的字,你是男生对不?”

我笑着回:“你这是在笑我的字难看吗?看你的字,你应该是女生咯。”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想象这个女生长什么样子。长发?喜欢看书的女生应该是胖乎乎的。

第四天,我一回到住处,胡乱吃了饭就背着相机去了书店,这次我想拍些照片。去的路上感觉很兴奋,也走得很快,虽然有点莫名奇妙,但是很想快点看到她今天给我留了什么话。到书店之后匆匆爬上二楼,我看到了新的字条:“是啊。对了,我给你推荐一本书吧,在楼下左边第一个书架第三排,有本介绍法国城堡的图册France Classical Castle 1940,你肯定会喜欢。”

我马上又留了一张新的字条钉上去:“好,那我也推荐一本,我不能确定你喜不喜欢,但我和我妹妹都很喜欢,书名是The Miraculous Journey of Edward Tulane(《爱德华的奇妙之旅》)。”

写完我就去了一楼,找到她所说的那个书架,翻了很久,结果发现都是小说。

然后我就问了书店的工作人员,结果英国口音的店员说没有听说过店里有这本书。

我自己又找了找,也没有找到,决定上楼再补张字条。

结果我发现在我给她推荐书的那张字条上面,居然已经有了一张新的字条,上面写着:“谢谢。你现在在书店里面吗?这么快就回我了。”

我不可思议地拿着字条,左右看了看,已经是晚上,书店里没几个人,看起来也都不是亚洲面孔。

早知道刚刚不那么快下楼了,看起来刚好错过了这个女生。

我又留了一张字条:“看起来你刚刚离开,我在楼下找了好久你推荐的书,可是店员都说没有。”

写完之后我就拿起相机四处拍一些店里的照片,想要拿回去留作纪念。

走之前我又看了看那个留言墙。

呃,不是吧?棕色钉子下面又有了一张新的字条。

“我没有走啊,我坐在这里看书,你在哪儿?”

我不可置信地四处张望,这个隔间里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白发老奶奶,我开始怀疑这是一个恶作剧了。

“同学,没必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吧?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写完之后我将字条用力地钉了上去。想了想,我决定就坐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看看这个人到底还想怎么耍我。

在那里坐了好一会儿,十几分钟吧,没有任何动静,我猜她是想等我离开后再偷偷把字条钉上去,所以我起身假装离开。

回头又看了一眼留言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字条被动过了,上面写着全新的字。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在好奇你是怎么把字条钉上来又不让我发现的。”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吧?我马上拿起笔:“同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二楼的楼梯隔间这里,我叫David,你可以过来直接喊我名字。”

我钉完自己写的新字条之后就一动不动地看着字条的位置,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了大概三分钟,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棕色钉子被悬空拔了出来,然后又重新钉上,这个时候,上面已经有一张新的字条了。

“我叫谭静。我在二楼找遍了,还到楼下看了一遍,店里没有其他中国人,你是黑头发的对吧?”

我不敢相信这真的在发生,重点是我觉得她没有撒谎或者捉弄我。

“我们在门口见吧,门口有张长凳,我坐在那里等你。”

我留了字条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把手机拿出来,开启录像功能。两三分钟之后,那个钉子再次被悬空拔了出来,然后又好像被空气钉了回去。

上面只有两个字:“好的。”这真奇怪,幸好我用手机拍了下来,不然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觉得这一定是胡扯或者做梦。

我几乎是跳着跑出了书店,门口的长凳上的确坐着一个人,但是一个抱着小孩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