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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记得,在埃及的时候不花钱就吃鱼,还有黄瓜、西瓜、韭菜、葱、蒜。”脑海中响起薇尔达·卡尔普的声音,那是《旧约·民数记》中的一句。

“你看,我并非像他们告诉你的那样,是个异教徒,珍妮·贝丝·吉布斯。但是,有许多人虽然满嘴圣人圣语,实际上却对其一无所知。上帝是这世上的终极奥秘,我们必须亲自探究其中深意。没有别的人能够帮助你认清。这句话,我的姑娘,才叫作真理。”

“知道了,夫人。”我无动于衷地回应。每当她说出那样的话,我都会被吓到。那些话与我所受的教导简直天差地别。我已经因为妈妈的不纯血统而备受责难,不想再为了异教言论担上被烧死的风险。基本上,当薇尔达·卡尔普开始谈论宗教话题时,我都尽量不让自己认真去听。

正在挖韭菜的妇人直起身来,一手撑着纤瘦的背部。她戴一顶女士遮阳帽,满脸愕然地望着我。

继续行驶了半英里之后,我穿过一座小桥,转了个弯,终于明白她会那样看我的原因。前方的路突然到头了,拦路的正是高十二英尺,与环境极不协调,且看着很眼熟的新式链环栅栏。

我早该知道,从这条路的方向判断,其最终必然会与埃文·哈尔的领地相冲突。不知道他为了隔离山顶领地,究竟截断了多少这种供人通行的山间小路。

我的观光之旅显然就到此结束了,不过我想,这其实无关紧要。待我重新开回高速公路,朝图瓦什的方向行驶十二公里,最终到达莱恩山丘时,科拉尔·瑞贝卡应该就到家了。我想先同她单独谈谈。毕竟信是她写来的。在我的几个妹妹当中,科拉尔·瑞贝卡是最安静的一个,却也是最为稳当可靠的。根据我掌握的最新消息,她的丈夫仍然在木材厂工作,这意味着他们有一份固定收入,不用只靠福利补助、伤残津贴和跳蚤市场上得到的收益勉强度日。

一只鸟儿在我放慢车速准备再次过桥时从面前飞过。我的注意力被它落脚的地方吸引过去—那是一块锈迹斑斑的标识牌,上面的文字和数字都已褪色,几乎辨识不清。

1947年萨拉拱桥

我眨眨眼睛,踩住刹车,又看了一眼。萨拉拱桥。不是我的幻觉。

我下车,关门挡住着急跟出来的“星期五”,此时鸟儿已经飞走了。上游某个地方,传来瀑布直冲下来汩汩流动的声响。优美的乐音环绕在我身旁,使这一刻仿佛是梦中的场景一般,我走向标牌,触摸它的表面,用手指描摹残留的涂料,为其存在本身而感到惊叹。

是不是有人—埃文·哈尔或真正写出这故事的什么人—根据这个地名为书中角色起了名字,又或者,这地方是否就是因为某个真实存在的女性而得名的?那个故事会不会是真的?

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打算保留这个证据。然而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证明什么。我回到车里,慢慢向前驶去,直到那座桥渐渐从后视镜里消失,而这未解的谜团却使我久久不能平静。

我把车停在掘地的妇人那边,再次下车,走到草地旁,“星期五”趴在窗户上朝这边张望。

“你迷路了?”她甩掉手上那把韭菜根上的泥,这才把头抬了起来。她的脸笼在遮阳帽的阴影中,皮肤干瘪而粗糙,嘴巴凹陷进去,显然已经没了牙。

“我不知道前面的路被封了。”

“变成现在那样,已经有些时日了。再往前已经没有别的人家了。”她说完便接着挖了起来,既不发表看法,也无意继续交谈。

“我想跟您打听一下那座桥的事情。旁边有块标牌显示着‘萨拉拱桥’。您知道那个名字的由来吗?”

她用一只手撑着背,用另一只胳膊擦掉额上的汗水,然后看着我说:“那边有条萨拉溪,上游就是萨瓜瀑布。”她用手上的泥铲勾画出空地尽头那排高大树木的轮廓,“从我记事起就叫这个名字了。那还是在经济萧条时期,我父亲带着骡队进来,拆走了原先的老廊桥,这才建起了如今这座桥。那条路前头有棵被烧毁的橡树,树干上面就刻着那几个字母。S-A-R-R-A(萨拉)。

“我母亲一直十分反感。她说那是切罗基人干的,还说那是异教徒才用的词。不过她向来有些神经过敏,我的母亲,她在阿什维尔长大,从来不怎么喜欢这山谷里的生活。从前没通公路的时候,人们都是走这条路到图瓦什去。那时候河边还有好多户人家,不过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她冲着小路点点头,拍去两只手上的泥土,说道:“我们原本有个小摊,就摆在这房子前边,卖些蔬菜和砧木。如今已经没什么人到这儿来了,连住在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她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天色,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说道:“就快下雨了。你最好趁现在抓紧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