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第4/4页)

叶贤芝一哂:“嗬,你也不过如此,当初的趾高气扬哪里去了?这是打算扮演被抛弃的苦情角色,接着卖弄装可怜的本事吗?”

晚江不为所动,伤心都不怕,碎语闲言算什么。

“随您怎么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样做是凭什么?”

“凭我爱他。”

那壶白茶两人到最后都没喝一口。晚江出了茶馆,一路向北往学校走。B市一入冬季就会多雾,仿佛上苍哈出的一口雾气,白茫茫罩着人间。能见度极低,几步开外的行道树都被施了隐身术似的。步行的路人只有走得极近才能瞧见,街角处坐着一个朦胧不清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

“现在想想,当时可真矫情。只是手足之死对他打击太大,他母亲又那样苦苦相逼,我做不到在他心力交瘁的身上再抽一鞭子。何况我答应过他,不做先离开的那个人。”

“他和我说过,他太了解我,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接受我哪怕一次违心虚意的分手。他不能接受我离开他的理由,会是因为我爱他。”

“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对我说了那两个字,一定是周全考虑,绝不仓促。”

“一定是,他真的不再爱我。”

是真的爱一个人,才会为这世上七十亿分之一的缘分,甘愿退一万步背负伤痕。

……

其实苏闻来见她的那天并不特别,却成为这凛冽肆虐的寒冬里,冻伤她彻身血肉的最冷的一天。他们散步在灯火通明的图书馆,萧条无人的篮球场,冻结成冰的思源湖,仿佛一夜之间重走一遍曾经牵手而过的路。他依旧送她回寝,坏了一片的路灯早前全已修复,尽管列了一排,可那凄凄惨惨的光亮竟别样孤独。苏闻扎紧晚江松垮的围巾,细致地将毛边塞进她小巧的下巴底下:“围巾戴紧些,不然漏风。”

“不要再糊涂到将暖宝宝直接贴在身上,会灼伤的。”

“嗯。”

“你不是说那个红色热水瓶一点儿也不保温吗,记得换个内胆。”

“好。”

“例假来的时候,就不要和杜宝安去吃麻辣火锅了,千万忍住。”

“偷偷吃一次也不碍事的嘛……”

“回家的机票早点儿落实,别又弄得和去年一样。”

“我知道。”

晚江只觉得眼底有温润泛上来,眼前的苏闻幻化成重影。她从口袋里抽出手,戴着手套所以拍在他胸口的声音有点儿沉闷:“你很啰唆哎。”

一定是她太大力,不然怎么整个胸腔都灼烧般疼起来,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喉头战栗,五官附近的神经顷刻间发酸,他说得很轻:“晚江,我不能爱你了。”

我不能爱你了。

这北国的岁暮天寒,雪虐风饕,也抵不住这样的心碎。她做好万全准备,颓然地独自一人等在这里,没能等到他说分手,也没能等到他说不爱。

我不爱你了,我不能爱你了。原来这一字之多,会叫人懂得万劫不复,却无法叫人甘愿心如死灰。

……

“所以自那以后,我就很反感冬天。天寒地冻的气候,苦涩难耐的回忆,哪一个都要命。”晚江晃着手里的水杯,最后总结道。

蛋糕已被粤粤搅得惨不忍睹,小鬼才懒得理两个奇怪的大人,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晚江回过神,将剩下的薄荷水一饮而尽:“不好意思啊,好好的一个生日,结果弄得这么扫兴。”

从头到尾高以樊都一副默然不语的倾听模样,此时他倾过半身,专心收拾面前的残骸。

“没关系。”

“……”晚江眼角跳了跳,怎么感觉语气有些微妙,“你没事儿吧?”

装聋作哑是吧?

她飞快地揩了坨奶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到他脸上。高以樊手里还托着蛋糕的底盘,瞬间像被点了穴似的,就着那姿势一动不动。粤粤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觉得太好玩儿,晚江快速起身,拍拍臀部撤离现场:“借你电脑收个邮件。”

她离开客厅,他却又坐了下来。脸上的奶油没有心情去擦,脑袋往后一靠,落在沙发柔软的边沿。

高以樊,你神经病吧,明明是你自己要听劳什子的“说出你的故事”。

可这一切,竟会让他心生妒意。

说什么“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怎么就别扭地发觉,关系大发了呢。

粤粤牌贴心小宝贝凑上来替他擦掉奶油,糯糯地怕踩到地雷:“舅舅,你怎么啦?”

高以樊大掌拍在他的小屁股上,语气听起来相当苦逼:“舅舅自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