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要以言语代替行动。(第4/6页)

如果我们跟着去了,最好要带上午餐和一卷卫生纸,因为时间会很长很长。

在我12岁的时候,我跟着父亲去冰上钓鱼。其间,我感觉有点不舒服,于是我央求父亲回家。“不想钓鱼的话就到车上去待着,”他说,“回家是不可能的。”(后来父亲解释说,当时一定是有鱼上钩了。)于是,在明尼苏达寒冷的1月中旬,我就坐在车里等。突然我感觉肠道里一阵咕噜咕噜响,于是我迅速从车上跃起,脱下连体裤。结果还是太迟了,一团团稀粪顺着我的腿流进了裤筒里。我身边没有卫生纸,也没有备用的衣服。我要么就坐在自己的粪堆里,要么就脱下衣服光着屁股。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光着屁股实在不是一个选择啊。父亲最终回到车上时,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我并没有从那次经历中吸取教训,几年之后我又跟着父亲去米尔湖冰上钓鱼。那年冬天还算比较暖和,当天天气也很好,父亲把车直接就开上了结冰的湖面,越开越远,最后都看不到岸了。可以想象一下,当我看到车轮的下半部分已经陷到冰面下的时候,我有多么惊恐。父亲则冷静地叫我不用担心。我们的确平安地开过了湖面,但是那是我最后一次和父亲去冰上钓鱼。

外出猎鹿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尽管在明尼苏达州,严格地说来,11月上旬并不算是冬天,但是天气也并不暖和。在我14岁那年,父亲决定带我出去打猎,还给我穿上他小时候出去打猎穿的那套衣服:几件T恤衫和一件夹克,宽大的内裤和牛仔裤,一双羊毛袜子,一双防水的胶质网球鞋(哎呀,这在我父亲小时候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装束了)。在我有能力给自己买御寒的冬装之前,那是我最后一次跟父亲去打猎。

尽管在当时看来,这些事情让我很苦恼,但是现在看来,我竟然从中获得了鼓舞。似乎没有什么能打倒我的父亲——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在情感上。在我成年之后,我开始钦佩父亲身上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但年轻时候的我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一直把父亲称为“怪人丹尼尔·布恩”。直到今天,提起这个外号,父亲仍然非常自豪。

我不记得我们有过任何父子之间的亲密谈话。我感觉父亲下意识地与我们保持距离,不想变得太亲近,以此来保持威严的形象。

至于养育和关爱我们,那是母亲的工作。

* * *

不得不说的是,在行动和语言的选择以及为人父母的方式上,男性和女性或者男孩和女孩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异。克莉丝汀没有哥哥或弟弟,所以她经常坦言自己不知道如何来评判你们这些男孩子的行为举止。

这并不是说我认为哪些人更适合做父母,而另一些人则不适合。从我对你们的教育过程中,我认识到,所有人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多多少少都要做出妥协。

尽管我父亲的教育方式有些粗暴,但是作为一名军人,我能看到他这种教育方式的优点。太过亲近确实容易造成孩子对长辈不尊,因此,面对一个不成熟、不守规矩而且不讲道理的孩子时,让他适当地感到些许害怕,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的确是管用的。

但是我要像父亲那样,彻底不对孩子表示关爱,不和他们嬉闹了吗?

我在癌症确诊一周年的那天找到了答案。那天我们一起玩桌面游戏,这可不是随便的一种桌面游戏,而是“大冒险”,一种我们已经玩了很多年的游戏了。

在你们很小的时候玩这个游戏时,我会穿上军装,然后模仿被侵占或被攻击的国家或地区的口音。每当这时,你们总会吃惊地看着我——既感到疑惑,又感到好笑,不知为何还有点羞愧。很显然你们非常好奇,但又从不央求我模仿那些奇怪的腔调。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喜不喜欢这个游戏。

我之所以要表演,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用行动向你们表明,不管年龄几何,你随时都可以放松一下自己,说说笑话,开开玩笑——而且我也很愿意跟你们走得近一点儿。

今年玩“大冒险”的时候,我要求你们每个人都要穿上自己的道具服装。一开始你们都深表怀疑。如果我想要出丑,你们三个没有意见,但是你们并不想出丑。马修,你率先提出几条建议,打破了僵局。乔舒亚和诺亚很快就服从了你的领导。几分钟之后,你们已经开始讨论到底要扮演什么角色了。

我让你们都扮演将军,还给你们起了名字。我抓住这个进行教育的机会,跟你们讲解了每个名字背后的文化背景。

乔舒亚,你是一个名叫慕斯塔法·扎巴里的库尔德自由斗士。“自由斗士”是指库尔德武士,其字面含义是“直面死亡的人”。扎巴里是我在伊拉克服役时所服务的伊拉克将领巴巴可·扎巴里的姓氏。慕斯塔法是一个生活在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被称为“库尔德的乔治·华盛顿”的人物,就是这个人使库尔德血统在大多数为阿拉伯人的伊拉克保存了下来。

马修,你是一个名叫库约·卡特的非洲将军。库约是一个非洲福音歌手的名字(这很适合你,因为你喜欢唱歌,弹吉他)。卡特是东北非地区的一种植物的名字,这种植物嚼起来有烟草的味道,但是比烟草的劲儿更大。

诺亚,你是一个名为阿里·苏尔坦·本·穆罕默德·阿尔·库尔达瑞王子的沙特将军。这个名字非常有阿拉伯文化色彩。苏尔坦王子是我1996年在沙特服役时的王储。阿拉伯人的名字一般不分姓和名,只是一长串的名字。“本”的意思是“儿子”,“阿尔”只是个冠词。所以诺亚的这个名字意思就是“阿里·苏尔坦,穆罕默德·库尔达瑞的儿子”。(阿拉伯的学者可能会对此解释提出异议,但是对于一个游戏来说,这样的解释足矣。)

最后,我让自己扮演一位澳大利亚的将军,当然少不了模仿那边的口音和小混混的形象。

那个周六的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当然,与真正的战争一样,总会有人承受失败的屈辱。阿里王子战死了,诺亚显然非常伤心,不想玩儿下去了。

我用非常标准的澳洲口音,严肃又略带幽默地教育了他一番:失败并不一定是可耻的,但是放弃肯定是可耻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允许放弃。“你只能继续玩儿下去,伙计,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马修和乔舒亚听了这番话都笑了,只有你,诺亚,露出一副怨恨的表情。我知道你也许觉得我是在嘲弄你,但是这番话确实是有道理的。而事实也证明,过了好几个月之后,你们三兄弟还能清楚并愉快地回忆当时玩这个游戏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