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闹了,你快回来吧(第2/3页)

我说:“那她呢?”

小白说:“她哭了,她知道我在赌气,她知道我离不开她。”

我“哦”了一声,闭目养神,剩下小白一个人小小年纪来思考家人反对怎么办,踌躇着,脸色不好得就如同他寝室床头的那把破民谣吉他,一样暗淡。

他盯着手机,诺基亚,草稿箱里有一条没发出就醉倒的信息:“我害怕离开你,所以愿意拼尽全力,只怕拼来拼去,输得只剩下自己。”

4

柳岩长得漂亮,李冰冰气质好,这俩人万一有一天合体,那绝对就是长了脚的煤气罐,既实用又省心,就算住在不通管道的老房子里做饭也能笑哈哈。

周婷的样子让我没想到。

齐齐的刘海儿像柳岩,穿着夏天牛仔裤踩着高跟鞋又像李冰冰,整合一下,我看见以后,因为不知道姓名的缘故,居然发自内心地指着人家喊了一句:“煤气罐!”

这有什么错吗?反正小白打我了,还是摁在地上蹂躏,呜呜。

打就打吧,无所谓的,我们几个人嚷嚷着要请周婷吃饭,毕竟是第一次见,又大老远过来,所以必须吃。

小白的家在黑龙江的北部城市,很北很北,北得紧挨俄罗斯,离我们这儿少说半天的火车,颠来颠去,也难怪周婷看起来有点疲惫,挽着小白的胳膊,跟我们一一打过招呼后,也没说太多话。

小伙伴们说:“这样好的姑娘,怎么被小白糟蹋了?”

小伙伴们说:“这样好的姑娘,会被小白气死的。”

平时小白在学校的衣服从来不洗,只是不停地换,攒啊攒啊,攒成一堆,回家的时候塞进大背包里,笑着说:“我回家让我媳妇洗去,老爷们儿哪能自己洗衣服。”

大家羡慕不已,甚至祈祷自己的女朋友不需要漂亮,不需要温柔,只是台尽义务没抱怨的洗衣机就好。

有次我周末到寝室找小白出去喝酒,刚到他寝室门口,门半开着,看小白躺在床上,手机开着免提在和周婷讲电话。

周婷说:“我告诉你,那件红色的短袖要穿得干净一点啊。”

小白说:“放心吧,老婆大人洗的衣服哪敢弄脏?”

我推门进去,心想,小白的衣服不全都是周婷给洗的吗?

连续两周我没见过小白穿什么红色的短袖,直到他回家的当天,我帮他整理东西,才看他在旅行箱最深处拿出一件红色带着条形图案的T恤衫换上了。

在饭馆的包厢里,我们几个戴着一次性手套啃着大骨头,啤酒喝得“吱溜吱溜”,没人劝周婷,给她点了一杯柳橙汁。我端起酒杯说:“热烈欢迎小白夫人到我校周边大骨头馆参观视察,这里菜很好吃,价格便宜,环境不错,我们经常来,重要的是女服务员都很丑,这里很安全。”

说完,除了周婷笑了,其他人为我最后一句话哭得稀里哗啦,酒喝了好多。

小白喝醉了,在饭店门口摇摇晃晃。我结了账,跑出来,和他一起摇摇晃晃,趁周婷不注意,我塞给他3000块钱,我说:“拿着。”

他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你上次问我借的钱。”

他说:“多少?”

我说:“3000块,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么多了。”

5

我总想要小白把他那把破吉他扔掉,换一个新的,最起码也该是个雅马哈的,对吧。

调音和弦扫弦,这些名词我压根听不明白,只是知道弹得还不错。

小白有段特别二的过去,他喜欢遇到难事就变成呵呵的表情,之后大屁股一扭一扭地离开,给别人留下背影,尽管总是先离开,但是速度却不快。

18岁那年的暑假,初恋把他甩出了好几十公里远,他帮着家里在稻田中吹风,初恋坐着另一个男孩的摩托车极速驰骋跑到县城。小白想追,但是追不到,只能说:“不闹了,你快回来吧。”

初恋说:“谁和你闹了,我们在一起才是闹呢。”

周婷早就认识小白,住得也离他家不远,以前总看他出门成双入对,可最近总是一个人低着头走啊走,周婷问他:“你最近有什么不高兴?”

小白不想说,随口应道:“在稻田里太无聊而已。”

第二天,周婷送了小白一把民谣吉他,说:“无聊的时候唱唱歌吧。”

小白花了几个月时间学会了弹吉他,然后对着周婷说:“以后我只弹给你和稻田听,好吗?”

周婷在月光下,脸红红地点了头。

那把破吉他一直跟着小白,就如同小白爱着周婷那样,一直。

痕迹再残破,划伤它的也是岁月,弹指匆匆,音符转瞬,两个人在一起真正可以留下的,不是抓不住的朝朝暮暮,也不是偶尔才有的温情款款,其实留下的也只有那些斑驳划痕,不曾遗忘。

6

我们都没能挨到毕业,我的原因是,后来才知道想交女朋友的关键不是在不在校园里活动,而是首先不可以长得丑。

四处瞎逛,恨不得冲出亚洲,可惜最远只到了香港,满满的繁体字,满满的虾饺,吃得顾不上手机卡没有信号的悲剧,玩了3天,与世隔绝,摸摸钱包,是到回归的时候了,冲进地铁,很快中国联通继续为我服务。

刚到深圳,看到小白的短信,告诉我请马上回电。我拨了回去,聊了很久,我说:“好,放心。我一定回去。”

挂了电话,我想到第一次见到周婷,强烈要求请她吃饭,在饭馆的包厢里啃骨头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怀孕的事,所以没人劝酒。

散局的时候,周婷去了洗手间,小白自己喝醉了,在饭馆门口摇摇晃晃拉着我说:“我爱她,爱得可以抛弃习惯,我懒,但我从来舍不得让她为我洗一件衣服,我这样做,是不是也根本不够?”

我说:“这样就够了,相爱就好。”

小白说:“去他妈的相爱,我第一次谈恋爱的女人跟别人跑了,我想追,因为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但是我错了。我说我不闹了,你回来吧,可她还是走了。不管相爱不相爱,我只想一首歌,弹一辈子,只给周婷。”

我塞给小白3000块钱,小白不收,说:“我和我爸妈谈过了,周婷怀孕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太草率,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但是从今天起,我会努力,小哥哥,这事你不用费心了。明天我爸妈和我们一起去哈市,找最好的医院。”

年龄小,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可以造就因,却承担不了果。

青春痘和胡楂儿依然混在脸上激烈地进行着稚嫩与成熟的对攻战,但我那一刻仿佛看见了胡楂儿抽出佩剑,对天嘶吼,自己为爱而战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