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女不强大天不容(第5/7页)

没有回应。

吕方成再等片刻,又发个微信:“你若见到她,让她给家里报个平安。”停顿了一下,他加一句“萌萌想她了”。

吕方成走到厨房里,站在他的那面课表前,默默盯着看。口中喃喃:“你这个中二妇女啊,可别干糊涂事……”课表当间,是郑雨晴上次偷偷添的几个字:郑在点赞。还有一个笑脸符号。

清晨的阳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里,探进房间。郑雨晴像婴儿一样,蜷曲着身体,高飞睡在她的身后,环护着她。

她睁开惺忪睡眼,高飞立即发现了,轻声问:“醒了?还冷吗?”

郑雨晴答非所问,她盯着窗帘上那透亮的一片,喃喃道:“天亮得好快啊……”

然后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高飞看看表:“亲爱的,该上班了。我们都只请了一天假。”

郑雨晴一脸痛苦地躲避:“我不想上班。领导训我,同事讨厌我。我不想出去。”

高飞摸摸郑雨晴的脸,然后站起来:“你必须得出去。一,你是单位领导;二,今天你还得到公安局去;三,吕方成在找你。”

郑雨晴仍然背对着高飞,轻轻问:“那棵树……为什么要叫雨晴树呢?”

高飞一愣,笑:“送给你的,当然拿你冠名。你觉得不好吗?”

郑雨晴有点不好意思:“上面写着雨晴树,下面写转角七百年的伫立,搞得好像是我在等你似的……”高飞俯下身子,亲吻着雨晴:“我错了,它应该叫高飞。是我在那里一站七百年……怎么能让你站那里等我呢,真是太没觉悟了。”

郑雨晴终于被高飞逗笑了,笑完以后又叹气,叹气以后才缓缓起床。

高飞继续劝她:“晚上回去陪陪孩子,还有你父母那里,抓紧时间去报个平安,别让老人操心。”

郑雨晴打开手机,飞出很多条微信和未接电话。“你放心。这个世上有这么多牵绊我挂念我的人和事,即使负重,也要砥砺前行。”郑雨晴上班去了。

郑雨晴刚在办公室露个头,陈思云就蹦过来,一把抱住她,带着点哭腔,连珠炮一般喊:“姐姐!郑社!”

郑雨晴轻拍她的后背:“别急,有话慢慢说!”

陈思云破涕为笑:“讨厌,人家为你担心死了!”她报告一个好消息,原来罗美林突然跳楼,是因为她的病,严重的抑郁症。

那天小粟回到报社,刘素英腾出手,带着公安就去了罗美林的家,在她的卧室里,发现一溜排的药瓶,书柜里有罗美林从青海到江州求医问药的诊断书,罗美林的日记也被公安找到了。

虽是好消息,但郑雨晴一听,却更难过了,都觉得罗美林怪,自己怎么没想到那是病呢?!

陈思云递上罗美林的日记本:“公安已经结案了,我把这个留下来……”

郑雨晴心情沉重地翻开罗美林的日记,满篇全是罗美林失恋之后,抑郁心情下灰色的心。她的病,罪魁祸首是那个负了她的吴春城。

郑雨晴合上她的日记,深深叹口气:“痴情女子所托非人啊!爱有多深伤有多重。”

“她病得那么重,我们都在背后长长短短议论她,却从没想过伸出一只手给她……她虽不因我而死,但我对她有很多的错。”郑雨晴仍在自责。

陈思云想了想却说:“不是你的错,郑社。她的命,是她自己浇铸的。她跌在吴春城的小坑里,从此再没爬起来过。其实,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用生命去爱或恨的。”

郑雨晴回到娘家。许大雯一见到女儿,扑上去摸头摸手:“哎哟我的孩,你没事吧?可把妈吓坏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你要是出了事,让妈妈怎么活呢?”

郑雨晴安慰地拥抱了焦躁不安的亲妈。

郑守富从书房奔出来,去厨房端出一碗汤,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跟郑雨晴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问过医生了,那个罗美林啊,之所以得抑郁症,就是太瘦了。女孩子到你这个年纪,要多吃,长点脂肪,抗抑郁!”

郑雨晴笑了,忍不住拉住爸爸的手说:“我没抑郁。我想得通。你别担心。”

郑守富很坚定地说:“对!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都不允许想不开!流言蜚语又不伤你毫发!随人家说!”

郑守富不能听人说女儿的不好,他特地注册了个马甲上网,谁说郑雨晴的不是,他跟谁干仗。

郑雨晴看郑守富的脸色:“你脸怎么这么红?你降压药吃了没?”又拿血压计给父亲量血压。还劝老头,不要跟那些网上的人计较。不好的话不听,不看,不说。老天自有一杆秤,临走的时候,要称骨头的,不要把自己的福气白白跟这些人耗损了。“罗美林的死,让我悔悟了一件事:气头上要积口德,少说一句话,不伤己,也不伤人。我到底,还是修行得不好。”看到老头血压偏高,又叮嘱妈把网线掐了,不许爸再上网看帖子。

临走时,郑雨晴对爹妈说:“这两天忙,我得空再来看你们。你们不要有怨恨恼怒烦。我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郑雨晴出门,许大雯有些心满意足地感叹:“你们父女俩,要是能一直这样和平共处就好了。以前一见面就掐,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我看她是你的紧箍咒。”

郑守富叹气:“以前一想到她这样的也能当社长,我天天不放心,天天舆情监测,我发现,这一桩桩一件件过来,孩子真是长大了。”

粟主任在采编会上汇报说,将从下周起做几期心理疾病的专题,这个策划,也是采编同仁们对罗副总寄托的哀思。

一时会场里有兔死狐悲的凄然。

郑雨晴态度诚恳地检讨:“罗副总,是用她的生命在提醒我,我对我周围的人太粗糙了。这几个月来,我太急于处理扑面而来的事,却忽略了那些交替出事的人。今天,我这个‘中二妇女’,想跟大家道个歉。我这心呢,也是大得漏风,光想着报纸要出精品,报社要出效益,把过多的压力加诸在同事们的身上,希望大家多担待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