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董娘从武汉回来带回了很多东西。

  在工体的岳麓,她说每次回北京,父母送她的时候他们都会哭。父亲知道她要送东西给同事,特意买了真空包装的特产帮她整理好放在箱子里。父母甚至为了在超市给她买什么牌子的特产而争得面红耳赤。

  她在MSN 上说:“辣酱的感觉怎么样?

  我爸爸专门出去买的。”

  我想起我从家里回北京,带着爸爸帮我系上的纸箱子。经过千里迢迢的路程,他们的脸也迅速变得模糊,我站在北京的客厅里,竟然有不想拆开箱子的念头,不想破坏爸爸帮我弄好的包装。然后坐在沙发上,端详着, 端详着,也会微微地叹口气。

  昨天还坐在一起聊各自的生活,今天脸孔就迅速地变得模糊。

  我突然想起秋微姐曾对我说:“当你无法确定自己现阶段要做什么的时候,那就对父母孝顺,那是唯一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做错的一件事情。”

  就在2014 年5 月13 日, 书稿付印前,我把这段记录发给董娘。她哭了,她说爸爸去年走了,现在再也没有人为她做这种事了。她说虽然有时候亲人的爱给人压力,但没有压力的爱就像人在外太空,也没有氧气。

  曾以为永远也走不出的细节,最终还是会置身事外。虽说时间会解决所有的问题,实质上它并没有解决问题,它只是帮我们把一些问题变得不那么重要。相信时间,也要相信自己的自愈力。

  20出头的时候,拖着行李到一个大城市,出了火车站就觉得自己被自己扔进了茫茫大海里,随波逐流没有方向。后来终于熬到可以自己买房的时候,我在家乡买了27层的住宅。不是因为喜欢高,而是突然想浮上水面透口气。

  年纪渐长,便莫名偏爱这张照片。也许回忆和影子一样,会随着夕阳的变化,越拉越长,最后在伸手都无法触及的尽头,彻底被黑暗吞噬。

  有一片这样的海,一扇能如此推开的窗,一身被晒得爽朗的肤色,更重要的是,有一个能陪我一起分享一切的人。很多人,有了一切却没有那个人。很多人,有了那个人,却为了追求一片海,最后丢掉了那个人。海平线,是回忆的分岔口。

  现世孤独

  当对事情感到绝望时,你可以放弃对他人的信任,可以放弃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可以放弃对结果的企盼,唯独不能放弃的是内心的平静。只有回归平静,甘于寂寞,不怕枯燥,才能重新听回自己的心跳声。无论你未来身处混沌还是迷途,保持自在安宁是破除任何困局的最大武器。

  看不清未来,就把握好现在

  有一种孤独是你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却遭到众人的嘲笑。一条只有自己笃定相信的路,只有你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不用在意他们的看法,因为你会在未来的路口等着曾经嘲笑你的人。

  在北野武的《坏孩子的天空》里,有一个片段一直忘不掉。

  立交桥上飞快转动的单车,少年一前一后,向风中冲刺。打完群架后的逃离,阿木问阿胜:“我们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吗?”阿胜盯着远方,花了几秒,看到了尽头,回答:“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纵使生命很长,只有一头一尾,但一个人真正的人生却是从你想使劲的那一天开始的。不必担心错过了就没有机会,我们会有很多开始人生的机会的,因为我们必然会一次比一次更清醒地顿悟。

  从没有人搭理的高中时光,到无人熟知的大学校园,每个人都在生命的长河里畅游,各有各的姿势,各有各的道具。你看看自己倒霉蛋的长相,一副皮囊站在岸边显得寒碜,于是决定憋长长的一口气扎到水底一路向前。不想被人看到你仰头呼吸的狼狈模样,只想别人看到你从终点钻出来,想看到他们流露出的震惊感。

  这样的潜水,没有教程,没有方向,内心一次又一次喊着:“快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就在死灰色与无意识的边境,你的手触到坚硬的那道终点墙,如重生般地仰头,大口呼吸,回望来路,还来不及骄傲,满眼就充盈了因可怜自己而流下的感触。

  20 岁出头的时候,我做梦都希望被人肯定,于是小说一本又一本地写,文章一篇又一篇地投,那些带着希望之光的努力,在宇宙的长河里,似乎连漂浮的痕迹都没有,便被黑洞吞噬。从外界得不到肯定,于是把所有的心情一字一字写在日记里,十年过去,两百万字的心情里承载着不为人知的隐秘。重新阅读过去,才发现那是青春。

  30 岁之前,鲜有人能了解——人生惨败并不意味着结束。

  于是年轻的时候,你一次又一次与否定你的人,否定你的事实去对抗。你忘记了你本来的弱点,你只记得有人怀疑你的目光。你忘记了你还有别的出路,却水泥般站在不属于自己的路上与来者对抗。

  直到某一天,你突然醒悟“原来自己怎样努力也不行,原来这本就不属于自己”时,你突然觉得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一直辛苦在对抗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倔强的自己。

  认输,是为了节省生命的时间,也是为了让我们把目光从不值得的地方转移到值得停留的那些景象里。

  哦,人生惨败并不意味着结束啊。它只是一个倒霉的开始,又或者是上坡之前必经的低谷。对于十七八岁少年的你,二十五六岁青年的你,抑或是三十出头中青年的你,你在你的每个年纪不是都曾遇见过,那些沉重得几乎令你抬不起头的困扰吗?奇妙的却是,你后来发现,只要那时你没有放弃,便没有人敢像裁判一样掏出红牌罚你下场,全场都会等你跑完全程,最后一个冲过终点也不难看,观众反而会因为这种“不要脸”的坚韧而起立鼓掌——只要不中途放弃,就值得获取掌声。

  二十来岁的我们看不清未来的时候,常会觉得自己在稀薄湿冷的空气中难以呼吸。找不到新鲜的氧气,又没有可取暖的伴侣,一片混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有人停步不前,懒得前行。还有人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告诉自己再忍一时、再进一尺,把眼前的空气吸得一干二净,憋成猪肝脸死了也值。

  21 岁大学毕业,你进入电视台工作。那时同期应聘进栏目组的大学生有近十位,工种类似,但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你发现只有你和另一位男同事每天工作时间近15个小时,而其他人6个小时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