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无法讨厌一个有眼光的人

  有一种孤独是当大多数人不赞同我时,你却偏偏站在我这一方。第一瞬不是感动,而是觉得我怎么能让你变得和我一样的孤独,而后才有满满的感动。少数人的温暖,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孤独。

  任何立志坚持想做一件事情的人,从你下定决心要坚持的那一天起,就会有人拿出他们的绝情五步倒,凑到你鼻头给你闻。闻不死你,也会让你心情很糟糕。

  我总说不必在意某些人的意见,如果你不是依靠他们的意见谋生的话。可多数人都有那种好话听一遍就忘记,坏话过耳不忘几十年的本事。

  “你写的东西我根本就看不懂。”

  “你的东西太矫情啦。”

  “你写的东西就是为了凑数。”

  “你写的东西顶多是叫座不叫好。”

  “你一定花了不少钱雇了不少水军来宣传炒作吧。”

  哪怕有很多人说:

  “每看一遍都受益匪浅。”

  “这是我本年度最喜欢的一本书,必须每天带在身上。”

  “感觉你写的就是我自己,很多地方都有落泪的冲动。”

  “你赶紧出下一本书吧,我一定号召所有人来支持。”

  即使他们这么说了也没用,我的心头永远吊着那些匕首,偶尔一抬头,便一一落入胸口。

  据说一个女生如果对一件事情有好感的话,会平均跟4 个人说。

  但如果她们对一件事情有恶评的话,就会平均跟17 个人说。有人得出的结论是:恶评比好评更具有生命力。我得出的结论是: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女的。

  想起来,这女的简直就是我妈扎了个营住在我心里。

  我妈看了作家榜的榜单,里面把每个人的版税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我妈特别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他们要把你们的版税全部都写出来,多不好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奖?”我说:“这是税务局颁的一个奖,表彰每一个纳税大户。”

  我妈问:“你多少名?”我说:“第14 名。”她又没好气地说:“为什么是第14 啊?第16 名或者第18 名多吉利啊。”

  我妈又问:“那有奖杯吗?”我说:“可能有吧。”她说:“是金的吗?”

  我说:“应该不是吧。”她说:“他们好小气啊。”

  我觉得我无法和我妈继续正常对话下去,我的点根本就不是这个啊。然后我打电话给我爸,我爸对这个奖非常熟悉,但我爸的点也很奇怪,我需要在短时间内让他知道这次入围的意义,于是我只能说几个他平时喜欢的作家,我说你知道××× 吗?他说知道。我说你不是看过那个人的书吗?他说是的。我说那个人你不是很喜欢吗?他说是的。

  我很镇定地说:“他们都在我后面。”

  我爸秒懂。

  每个家庭里都有一本错误百出的账本,根本经不起推敲。但因为父母已经退休,我无法再和他们理论很多事情的本质,我只能随他们去,按照他们习惯的方式去解释,慢慢地,次数渐多,再回首,发现节操早已没有,丢失在临近童年的尽头……挂了电话,我妈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又把人给整哭。

  她说:“刚听你在电话里兴奋的语气,我觉得你好可怜……”

  也难怪我妈觉得我可怜,因为在意的东西多了,所以常不想掩饰内心的喜悦,而一旦表达的喜悦多了,就容易被误认为是一个内心极度匮乏、毫不丰盛的人。

  领奖的时候,心情格外激动。看见郑渊洁老师坐在台下,忘记说自己是看着他的《童话大王》长大的,最喜欢那个能变形的小飞马,觉得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一直跟着自己的随身小物件能幻化成人,出来保护自己是件很温暖的事。

  我给自己的车取名叫刘小白,每次开他的时候,我都会说:“你好,刘小白,爸爸来了。”每次停好他,也会说:“爸爸上去睡觉了,你一个人安静待着。”

  这个习惯,就是从郑老师的《十二生肖童话》而来。

  一个人轻易就改变了你,而你却忘记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谢。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不是因为浪费了宝贵的机会,而是后悔在那么重要的时刻,没有把时间留给一个对自己那么重要的人。

  有读者给我递了一封信,写得很长,看得我泪眼婆娑。最后一段她写:主办方说现场不能大声喧哗,但我们怕你到了成都不认识我们,所以我们每个人都会举一本你的书……然后我脑袋晕晕地走在红地毯上,看见了很多面孔,以及一整片贯穿红地毯始终的蓝色风景线。

  也许从小内心缺乏自信,所以到现在也难以相信很多已然拥有的温暖。谢谢每一位读者的成全,我肯定会越来越好。

  “当我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如果这个人突然说喜欢我,那我就一点也不讨厌对方了。就是这么有原则,无法讨厌一个有眼光的人。”一位朋友这么说。

  谢谢那么多有眼光的人,你们用一点一滴的温暖,成全了今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