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十章(第2/2页)

在一个这样阳光灿烂的晴朗日子,本丘克比平常回来得早一点,看到安娜已经在家,他觉得很奇怪,便问:“你总是回来得很晚呀,为什么今天这样早?”

“我有点儿不舒服。”

她跟着他走进他的屋子,本丘克脱了外衣,脸上露出高兴得欢跳的笑容,说道:“阿尼姬,从今天起,我已经不在革命法庭工作啦。”

“是吗?把你调到哪儿去啦?”

“调到革命军事委员会去啦。今天我跟克里沃什雷科夫谈过话。他答应把我派到地区的什么地方去。”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本丘克上床去睡。他心情很激动,躺了好久也睡不着,吸着烟,在硬邦邦的床垫上翻来覆去,快活地叹气。能离开革命法庭使他很高兴,因为他感到,如果再于下去,不用多久,他就会支持不住,就会失去勇气。他刚抽完第四支烟,听见门轻轻地咬扭响了一声,抬头一看,原来是安娜。她光着脚,只穿着一件衬衣,滑过门坎,悄悄地走到他床边。从百叶窗的缝里,透进一道朦胧的、绿色的月光,照在她赤裸的椭圆的肩头上。她俯下身来,把一只温暖的手巴掌放在本丘克的嘴唇上。

“往里挪一挪。别说话……”

她躺在一旁,急急忙忙地把一络沉重的、像葡萄嘟嗜·样的头发从额角上撩开,闪烁着发蓝的眼睛,有点粗鲁。费力地低声说:“说不定哪天,找就会失掉你……所以我要拿出全部力量来爱你!”她被自己的决定吓得哆嗦了一下,央求道:“亲爱的,快点儿!”

本丘克吻着她,同时可怕的、非常可怕的羞惭控制了他的全部感情,他恐怖地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

他羞愧得头直摇晃,脸颊热得火烧火燎的。安娜愤怒地推开他,满脸憎恨。厌恶的表情,喘了一日粗气,轻蔑地低声问:“你……你不行?或者是你……有病?……哦哦哦,这简直太卑鄙啦!……你放开我!”

本丘克握住她的手指头,手指头都有点儿咯吧作响,眼睛直视她那睁大的、充满敌意的、朦胧的黑眼睛,呆滞地摇晃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责备我?是的,我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就连这种事儿也干不了啦……我没有病……你要明白,要明白!我的精力已被耗尽了……啊……啊……”

他闷声哼哼着,从床上跳起来,抽着一支烟,像被打了一顿似的,弯着腰在窗边站了很久。

安娜从床上下来,默默地拥抱他,并且像母亲似的,安详地亲了亲他的额角。

过了一个星期,安娜把被激情烧得红扑扑的脸藏在他腋下,坦白说:“……我早就知道,你的精力消耗得太多……可是没想到工作竞把你的精力全吸于啦。”

此后,本丘克有很长时间,不仅感受到心上人的抚爱,还享受到了温柔的、无微不至的慈母似的关怀。

并没有派他到外地去。波乔尔科夫坚持把他留在罗斯托夫。这时候,顿河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工作非常紧张:正筹备召开全区苏维埃代表大会,正准备跟在顿河对岸死灰复燃的反革命活动进行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