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们由此看到:开始继承,就得先封门(第2/3页)

“我瞧了瞧,”弗莱齐埃继续说,“在第七号的位置,我看到的却是一幅夏尔当作的女人肖像,第七号不见了!……在司仪找人执绋的时候,我把画全都检查了一遍,发现邦斯先生注明的八幅重要画作再也找不着了,全都换成了没有标号的普通的画……最后,还少了一幅梅佐的小木板画,此画标为珍品。”

“我,我是保管画的?”茜博太太说。

“不,可您曾经是女管家,为邦斯先生料理家务,做事,而画被盗……”

“被盗!告诉您吧,先生,画是施穆克按照邦斯先生的吩咐,为解决生活问题卖掉的。”

“卖给了谁?”

“埃里·马古斯和雷莫南克……”

“几幅?”

“可我记不清了!……”

“听着,我亲爱的茜博太太,您已经捞了一笔,捞足了!……”弗莱齐埃继续说,“我以后一定要看着您,把您握在我的手中……您要是为我效劳,我就不声张!不管怎么说,您是明白的,您既然觉得剥夺卡缪佐庭长先生的遗产继承权是合适的,那您就不应该再指望从他那儿得到什么了。”

“我早就知道,我亲爱的弗莱齐埃先生,我最后肯定一切都落空……”茜博太太回答说,不过,听了“我就不声张”这句话,她口气变软了。

“您这是在找太太的茬儿,这可不好!”雷莫南克突然闯进来说道,“卖画的事,是邦斯先生和我以及马古斯先生自愿商定的,邦斯先生连做梦都是他的画,我们谈了三天,才与他达成了一致意见!我们有合乎手续的收据,要是我们给了太太几枚四十法郎的硬币,那也是情理中的事,我们跟别的东家做成一笔买卖,都要给点钱,她得的只不过是这点小钱而已。啊!我亲爱的先生,要是您以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就可以耍弄的话,那您就不是一个正经的买卖人!……听明白了吗,做生意的先生?这里的事全由马古斯先生管,要是您对太太不客气点,答应的东西不给她,那我一定在拍卖藏品的时候等着您,您瞧着吧,您跟马古斯和我过不去,我们可以把所有商人都煽动起来,看您到时会有多大损失……您别想有什么七八十万,连二十万都卖不到。”

“行,行,我们到时瞧吧!我们到时不卖,”弗莱齐埃说,“或者到伦敦去卖。”

“伦敦我们可熟了!”雷莫南克说,“马古斯先生在那儿的势力跟在巴黎一样大。”

“再见,太太,您的事,我要好好去查一查。”弗莱齐埃说,“除非您永远听我调遣。”他又补了一句。

“小骗贼!”

“当心点!”弗莱齐埃说,“我就要当治安法官了!”

他们就这样分了手,而彼此对这番恐吓的意义都是颇为欣赏的。

“谢谢,雷莫南克!”茜博太太说,“一个可怜的寡妇能得到一个人保护,真是太好了。”

晚上十时许,戈迪萨尔把乐队的当差召到他的办公室。戈迪萨尔站在壁炉前,俨然一副拿破仑的姿态,自从他手下有了这么一帮演戏的、跳舞的、跑龙套的,以及乐手和置景工人之后,又常跟剧作家打交道,慢慢便养成了这种架势,习惯将右手插在背心里,抓着左边的背带,侧歪着脑袋,眼睛望着空中。

“喂!多比纳,您享有什么年金吗?”

“没有,先生。”

“那您是在找一个比您现在更好的位置,”经理问道。

“不,先生……”当差脸色发白,回答道。

“见鬼!每次首场演出,都是让你妻子引座……我这样对她,完全是出于对我前任的敬重……我给了你活干,白天擦后台灯,后来又让你分发乐谱。这还不算!当戏里有地狱的场面,还让你扮魔鬼,扮魔鬼头儿的角色,好挣个二十苏的小钱。这样的位置,戏院里所有临时工都很羡慕,我的朋友,戏院里的人都在嫉妒你,你有不少敌人。”

“不少敌人!……”多比纳说。

“你有三个孩子,大的还常在戏里当个儿童的角色,拿个五十生丁!……”

“先生……”

“你想掺和别人的事,插手遗产官司!……可是,可怜虫,你会像只鸡蛋似的,被压个稀烂!我的保护人就是博比诺伯爵老爷,他脑子聪明,富有天才,连国王都很识相,把他请进了内阁……这位国务活动家,高层的政治家,我是在说博比诺伯爵,替他长子娶了德·玛维尔庭长的千金,玛维尔庭长是司法界最有势力最受敬重的人之一,是高等法院的一把火炬。你知道高等法院吧?告诉你,他就是我们的乐队指挥邦斯的继承人,邦斯是他舅舅,你今天早上不是去为邦斯送葬了吗,我并不是责备你去悼念那个可怜的人……可是,如果你插手施穆克先生的事,那就管得太宽了;施穆克先生是个可敬的人,我也很希望他好,可他跟邦斯继承人的关系不久将变得很棘手……鉴于那个德国人对我来说无足轻重,而庭长和博比诺伯爵于我关系重大,我劝你还是让那个可敬的德国人自个儿去处理那些难题吧,有个专门的上帝保佑德国人,你要是想当上帝的副手,一定会倒霉的!明白了吧,还是当你的临时工吧!……你不可能有更好的出路!”

“明白了,经理先生。”多比纳说道,心里十分痛苦。

施穆克原来指望第二天能见到这个可怜的戏院当差,这个唯一对邦斯表示哀悼的人,可是无意中遇到的这位保护人就这样失去了。第二天,可怜的德国人一觉醒来,发现房子空空的,感到非常失落。前两天,事情不断,再加上邦斯的死带来诸多麻烦,他周围乱糟糟,闹哄哄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可是朋友,父亲,儿子或爱妻进了坟墓之后,随之而至的沉寂是可怕的,那是昏暗,凄凉的沉寂,就像冰一样冷嗖嗖的。可怜的人被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拉进了邦斯的房间,可眼前的情景实在让他受不了,他往后退去,回到了饭厅,坐了下来。

索瓦热太太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饭,可施穆克坐在那里,一点也吃不下去。突然,响起相当急促的门铃声,三个身着黑衣服的人闯进门来,康迪纳太太和索瓦热太太连忙给他们让开了路。原来是治安法官维代尔先生和他的书记官先生。第三位是弗莱齐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冷酷,更凶狠,因为他胆大包天偷来的那件强大的武器,被一份合乎手续的正式遗嘱给废了,对他打击不小。

“先生,”治安法官口气温和地对施穆克说,“我们到这儿是来贴封条……”

施穆克像是听到了希腊语,神色惊慌地看了看这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