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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样东西?一样我喜欢的东西?”我说。

“好吧。”

问题是,我没法集中思想。有时候简直很难集中思想。

“一样我非常喜欢的东西,你是说?”我问她。

可她没回答我。她躺在床的另一边,斜着眼看我。她离开我总有那么一千英里。“喂,

回答我,”我说。“是一样我非常喜欢的东西呢,还光是我喜欢的东西?”

“你非常喜欢的。”

“好吧,”我说。不过问题是,我没法集中思想。我能想起的只是那两个拿着破篮子到

处募捐的修女。尤其是戴着铁边眼镜的那个。还有我在爱尔克敦.希尔斯念书时认识的那个

学生。爱尔克敦.希尔斯的那个学生名叫詹姆士.凯瑟尔,他说了另外一个十分自高自大

的、名叫菲尔.斯戴比尔的学生一句不好听的话,却不肯收回他的话。詹姆士.凯瑟尔说他这

人太自高自大,给斯戴比尔的一个混帐朋友听见了,就到斯戴比尔跟前去搬弄是非。于是斯

戴比尔带了另外六个下流的杂种,走进詹姆士.凯瑟尔的房间,锁上那扇混帐房门,想叫他

收回他自己所说的话,可他不肯收回。因此他们跟他动起手来。我甚至都不愿告诉你他们怎

么对待他的――说出来实在太恶心了――可他依旧不肯收回他的话,那个老詹姆士.凯瑟

尔。可惜你没见过他这个人,他长得又瘦又小,十分衰弱,手腕就跟笔管那么细。最后,他

不但不肯收回他的话,反而打窗口跳出去了。我正在洗淋浴什么的,连我也听见他摔在外面

地上的声音。可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掉在窗外了,一架收音机或者一张书桌什么的,没想到

是人。接着我听见大伙儿全都涌进走廊奔下楼梯,因此我穿好浴衣也奔下楼去,看见老詹姆

士.凯瑟尔直挺挺地躺在石级上面。他已经死了,到处都是牙齿和血,没有一个人甚至敢走

近他。他身上还穿着我借给他的那件窄领运动衫。那些到他房间里迫害他的家伙只是绘开除

出学校。他们甚至没进监牢。

我当时能想到的就是这一些。那两个跟我一块儿吃早饭的修女,还有那个我在爱尔克

敦.希尔斯念书时认识的学生詹姆士.凯瑟尔。好笑的是,我跟詹姆士.凯瑟尔甚至都不熟,

我老实告诉你说。

他是那种极沉默的人。他跟我一起上数学课,可他坐在教室的另一头,平时从来不站起

来背书,或者到黑板上去做习题。学校里有些人简直从来不站起来背书或者到黑板上去做习

题。我想我跟他唯一的一次谈话,就是他来向我借那件窄领运动衫。他向我开口的时候,我

吃惊得差点儿倒在地板上死了。

我记得我当时正在盥洗室里刷牙,他过来向我开口了。他说他的堂兄要来找他,开汽车

带他出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知道我有一件窄领运动衫。我只知道点名时候他的名字就在我

前面。凯伯尔,罗;凯伯尔,威;凯瑟尔;考尔菲德一―我还记得很清楚。我老实跟你说,

我当时差点儿没肯把我的运动衫借给他。原因是我跟他不太熟。

“什么?”我跟老菲芘说。她跟我说了些什么,可我没听清楚。

“你连一样东西都想不出来。”

“嗯,我想得出来。嗯,我想得出来。”

“呃,那你说出来。”

“我喜欢艾里,”我说。“我也喜欢我现在所做的事。跟你一起坐在这儿,聊聊天,想

着一些玩艺儿――”“艾里已经死啦――你老这么说的!要是一个人死了,进了天堂,那就

很难说――”“我知道他已经死啦!你以为我连这个也不知道?可我依旧可以喜欢他,对不

对?不可能因为一个人死了,你就从此不再喜欢他,老天爷――尤其是那人比你认识的那些

活人要好一千倍。”

老菲芘什么话也没说。她要是想不起有什么好说的,就他妈的一句话也不说。

“不管怎样,我喜欢现在这样,”我说。“我是说就象现在这样。跟你坐在一块儿,聊

聊天,逗着――”“这不是什么真正的东西1”“这是真正的东西!当然是的!他妈的为什

么不是?人们就是不把真正的东西当东西看待。我他妈的别这都腻烦透啦。”

“别咒骂啦。好吧,再说些别的。说说你将来喜欢当个什么。喜欢当一个科学家呢,还

是一个律师什么的。”

“我当不了科学家。我不懂科学。”

“呃,当个律师―――跟爸爸一样。”

“律师倒是不错,我揣摩――可是不合我的胃口,”我说。“我是说他们要是老出去搭

救受冤枉的人的性命,那倒是不错,可你一当了律师,就不干那样的事了。你只是挣许许多

多钱,打高尔夫球,打桥牌,买汽车,喝马提尼酒,摆臭架子。再说,即便你真的出去救人

性命了,你怎么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你真的要救人性命呢,还是因为你真正的动机是想当

一个红律师,只等审判一结束,那些记者什么的就会全向你涌来,人人在法庭上拍你的背,

向你道贸,就象那些下流电影里演出的那样?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个伪君子?问题是,你不

知道。”

我说的那些话老菲芘到底听懂了没有,我不敢十分肯定。我是说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不过她至少在好好听着。只要对方至少在好好听着,那就不错了。

“爸爸会要你的命。他会要你的命,”她说。

可我没在听她说话。我在想一些别的事一――一些异想天开的事。“你知道我将来喜欢

当什么吗?”

我说。“你知道我将来喜欢当什么吗?我是说将来要是能他妈的让我自由选择的话?”

“什么?别咒骂啦。”

“你可知道那首歌吗,‘你要是在麦田里捉到了我’?我将来喜欢――”“是‘你要是

在麦因里遇到了我’!”老菲芘说。“是一首诗。罗伯特.彭斯写的。”

“我知道那是罗伯特.彭斯写的一首涛。”

她说的对。那的确是“你要是在麦田里遇到了我”。可我当时并不知道。

“我还以为是‘你要是在麦田里捉到了我’呢,”我说。“不管怎样,我老是在想象,

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

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