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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气。”

“呃,快睡吧。吻妈妈一下。你祷告了没有?”

“我是在浴室里祷告的。晚上好!”

“晚上好。现在快给我睡昭。我的头疼得都快裂开来啦,”我母亲说。她常常头疼。一

点不假。

“吃几颗阿斯匹林吧,”老菲芘说。“霍尔顿是在星期三回家,对不对?”

“据我所知是这样。快躺下去。再下去一点儿。”

我听见我母亲走出房间,带上了门。我等了一两分钟。跟着我就出了壁橱。我刚一出

来;就跟老菲芘撞了个满怀,因为房里漆黑一团,她已从床上起来,想过来告诉我。“我碰

疼你了没有?”我说。现在得悄没声儿说话了,因为他们两个都在家。“我得马上就走,”

我说。我摸着黑找到了床沿,一屁股坐了下去,开始穿起鞋子来。我心里很紧张。我承认这

一点。

“这会儿别走,”菲芘小声说。“等他们睡着了再说!”

“不。这会儿就走。现在是最好的时刻,”我说。“她正在浴室里,爸爸在收听新闻什

么的。观在是最好的时刻。”我连鞋带都系不上了,我真是他妈的紧张得要命。倒不是万一

他们发现我在家,就会把我杀了什么的,不过反正是件很不愉快的事。“你他妈的在哪儿

呢?”我跟老菲芘说。房间里那么黑,我一点也看不见她。

“在这儿。”她就站在我身边。我却一点也看不见她。

“我的两只混帐手提箱还在车站上呢,”我说。

“听着。你身边有钱没有,菲芘?我简直成了个穷光蛋啦。”

“只有过圣诞节的钱。买礼物什么的,我可什么也不曾买哩。”

“哦。”我不愿拿她过圣诞节的钱。

“你要用吗?”她问。

“我不想用你过圣诞节的钱。”

“我可以借你一点儿,”她说。接着我听见她向DB的书桌那儿走去,打开了千百万只

抽屉,在里面摸索着。房间里黑得要命,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你要是离家出走,就看不见

我演那场戏了,”她说,说的时候,声音有点儿异样。

“不,我看得见。我不会在你演戏之前走的。

你以为我会不看你演的戏?”我说“我大概在安多里尼先生家里住到星期二晚上。随后

我就回家。我要是有机会,就打电话给你。”

“钱在这儿,”老菲芘说。她想把钱给我,可是找不到我的手。

“在哪儿?”

她把钱放在我手里了。

“嗨,我不要那么多,”我说。“只要给我两块钱就够了。不跟你开玩笑――拿去。”

我想把钱还给他,可她不肯收。

“你全都拿去好了。你以后可以还我。看戏的时候给我带来好了。”

“有多少,老天爷?”

“八块八毛五。六毛五。我花掉了一些。”

一霎时,我哭了起来。我实在是情不自禁。我尽量不哭出声,可我的确哭了。我一哭,

可把老菲芘吓坏了,她走过来想劝住我,可你只要一哭开,就没法看在区区一毛钱份上止

住。我哭的时候仍坐在床沿上,她伸过一只胳膊来搂住我的脖子,我也伸出一只胳膊搂住

她,可我依旧哭了好久,没法止住。我觉得自己哽咽得都快憋死了。嘿,我把可怜的老菲芘

吓坏了。那扇混帐窗子正开着,我感觉得出她正在哆嗦,因为她身上只穿着一套睡衣裤。我

想叫她回到床上去,可她不肯。最后我终于止住了。不过的的确确费了我很大很大工夫。接

着我扣好大衣上的钮扣。我告诉她说我会跟她保持联系的。她对我说,要是我愿意的话,可

以跟她一起睡,可我说不啦,我还是走的好,安多里尼先生正等着我哩。随后我从大衣袋里

掏出我那顶猎人帽送给她。她喜爱这一类混帐帽子。她不肯接受,可我让她收下了。我敢打

赌她准是戴着这顶帽子睡觉的。她的确喜爱这一类帽子。随后我又告诉她说,我一有机会就

打电话给她,说完我就走了出来。

不知什么原因,从屋里出来要比进去他妈的容易多了。主要是,我已经不怕他们发现我

了。我真的不怕了。我心想,他们要是发现,就发现吧。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儿希望他们发

现呢。

我一直走下楼去,没乘电梯。我走的是后楼梯,一路上绊着了总有一千万只垃圾桶,差

点儿把我的脖子都摔断了,可我终于走了出来。那个开电梯的连看都没看见我。他也许仍旧

以为我在楼上狄克斯坦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