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苏:那么,格劳孔,经过这么漫长而累人的讨论,终于我们弄清楚了,什么样的人才是真哲学家,什么样的人不是真哲学家了.

格:欲速则不达呀,要明白.

苏: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还是认为,我们假如仅仅讨论这一个问题,如果不是还有许多其他的问题需要我们同时加以讨论的话(这些问题是一个希望弄明白正义者的生活和不正义者的生活有何区别的人所必须研究的),或许我们把这个问题已经弄得更清楚了呢.

格:且说,我们下面应该讨论什么问题呢?

苏:对的,我们应当考虑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哲学家既然是能把握永恒不变事物的人,而那些做不到这一点,给千差万别事物的多样性搞得迷失了方向的人就不是哲学家,那么,两种人我们应该让哪一类当城邦的领袖呢?

格:你说我们怎么回答才是对的呢?

苏:我认为谁看来最能守卫城邦的法律和习惯,便确认让谁做城邦的护卫者.

格:是的.

苏:再说,无论一个是看守什么事物的人,应当用一个盲者呢还是用一个视力敏锐的人去担当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一明二白的吧?

格:显然应是明明白白的.

苏:你认为下面这种人与盲者有什么不同吗:他们不知道每一事物的实在,他们的心灵里没有任何清楚的原型,因此不能象画家看着自己要画的东西那样地注视着绝对真实,不断地从事复原工作,并且,在必要时尽量真切地注视着原样,在我们这里也制订出关于美.正义和善的法律,并且守护着它们?

格:是真的,这种人和盲者没有多大区别.

苏:另外还有一种人,他们知道每一事物的实在,并且在经验方面也不少似上述那种人,在任何一种美德方面也不差似上述那种人,那么,我们还不任命这种人作护卫者且而去任命上述那种类似盲者的人当护卫者吗?

格:的确,不挑选这种人当护卫者是荒唐的,他们假如在经验和别的美德方面都不差的话,因为他们这种懂得事物实在的知识或者是一切美德中最大的美德呢.

苏:我们现在不是应该来讨论这样一个问题了吗:同一的人怎么真的具有这两个方面优点的?

格:当然是应该.

苏:那么,正如这一讨论之初我们曾说过的,我们首先必须搞清楚哲学家的天性;我还认为,我们如果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了足够一致的意见,我们便也会在下列问题上取得一致的认识:同一的人们同时具有两种品质是可能的;以及,应当正是叫这种人而不是让别种人当城邦的统治者.

格:这样吗?

苏:让我们一致地认为这一点是哲学家天性方面的东西吧:即永远酷爱那种能叫他们看到永恒的不受产生与灭亡过程影响的实体的知识.

格:就将这一点作为我们一致的看法吧.

苏:再让我们一致认为:他们爱关于实体的知识是爱其所有,不会甘愿拒绝它的一个无论大点的还是小点的,荣誉小点的还是荣誉大点的部分的.这全象我们以前在谈到爱者和爱荣誉者时所说过的那样.

格:你说得很对.

苏:那么请接下来研究一个问题:他们假如一定是我们所说过的那种人,那么在他们的天性里此外就一定不再拥有别种品质也是必具的了?

格:是哪样品质?

苏:一个"真"字.他们永远不愿意苟同一个"假"字,他们爱真,他们憎恶假.

格:大概是的.

苏:我的朋友呀,不是仅仅"可能"这样,是"完全必定"这样:一个人天性爱什么,他就会珍惜一切与之相近的东西.

格:是的.

苏:你还能找到什么比真实与智慧联系更加相近的吗?

格:不可能了.

苏:那么,同一本性能够既爱智慧又爱假吗?

格: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苏:所以,真正的爱知者应该从小时起就一直是追求全部真理的.

格:显然是这样.

苏:再说,我们凭经验知道,一个人的yu望在一个方面强时,在其余方面就会弱,这完全象水被引导流向了一个地方一样.

格:对的.

苏:当一个人的yu望给引导流向知识及一切这类事情上去时,我觉得,他就会参与自身心灵的快乐,不去注意肉体的快乐,他假如不是一个冒牌的而是一个真正的哲学家的话.

格:这是完全肯定的.

苏:这种人一定是有节制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贪财的;因为,别的人热心追求财富和巨大花费所要达到的那种目的,是不会给他们当作一件重要事情对待的.

格:是么.

苏:在判别哲学家的天性和非哲学家的天性上还有一点是需要留意的.

格:是哪一点?

苏:你可不要疏略了任何一点胸襟偏窄的毛病.因为哲学家在无论神还是人的事情上总是追求完整和完全的,没有什么比器量窄小和哲学家的这种心灵品质更加相反的了.

格:一定没错.

苏:一个人眼界广阔,观察研究全部时代的一切实在,你想,他会把自己的一条性命看得很重大吗?

格:不会的.

苏:所以,这种人也不会把死当作一件可怕的事情吧?

格:绝对不会这样的.

苏:那么,胆怯和狭隘看起来不会属于真正哲学家的本性.

格:我认为不会.

苏:一个性格和谐的人,既不贪财又不偏窄,既不自耀又不胆怯,这种人会处事不正待人刻薄吗?

格:不会是的.

苏:所以,这也是你在识别哲学家或非哲学家灵魂时所要观察的一点:这人从小就是公正而温良的呢还是粗暴凶残的呢?

格:确实是这样.

苏:我想你也不会疏忽这样一点的.

格:是哪一点呢?

苏:学习起来聪敏还是迟钝呀.一个人做一件事做得假如不愉快,费了好大的劲然而成效甚微,你想他能真正热爱这项工作吗?

格:不会是的.

苏:还有,假如一个人健忘,学了什么也记不得,他还能不是一个头脑空空的人吗?

格:怎能不是呢?

苏:所以,假如一个人劳而无功,他最后一定深恨自己和他所从事的那项工作.

格:怎能不呢?

苏:所以不能一个健忘的灵魂把算作真正哲学家的天性,我们坚持哲学家要有良好的记性.格:完全对的.

苏:我们还应当坚持认为,本性不和谐.不适当只能导致没分寸,不能导致别的什么.

格:必定是的.

苏:你觉得真理和有分寸相近呢还是与没分寸相近呢?

格:与有分寸相近.

苏:所以,除了别的品质而外,我们还得寻求天然有分寸而温和的心灵,它本能地就很容易导向每一事物的理念.

格:显然还应该注意这一品质.

苏:那么怎么样?我们还没有以某种方式给你证明,上面列述的诸品质是一个要充分彻底地理解事物实在的灵魂所必须具备的又是互相关联的吗?

格:这是最必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