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圣象(2)(第2/3页)

话音刚落,另一头匆匆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岑融。

“五弟,怎么了?”见他焦灼,岑融忙上前询问。

“三哥。”岑煅把他拉到一旁,“御医无用,我们不如去民间寻医问药?天下之大,总能找到隐世神医来断爹爹的难症。”

岑融低声道:“五弟稍安勿躁。你所想的我早已派人去做了。那民间的神医也悄悄寻来了三两位,但所说之话,跟御医并无多大差别。爹爹年事已高……”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岑融说:“爹爹常常思念你,既然回了梁京就多来看看他吧。”

“……三哥,我至今不知道爹爹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岑煅喃喃道,“和大哥最像的不是我,分明是你。我小时候在宫苑里见到他,我想他抱抱我,我告诉他今日我练武习字,做得多么好。他从来只是淡淡一应。”

“爹爹自然是挂念你的,只是他不善表露罢了。贵为天子,总有苦衷。”

岑煅微微一笑,有些苦涩:“可他对大哥、对你都不一样。我记得他甚至抱过靳岄去看灯。这或许会让三哥你觉得我心胸狭窄,可我当时真的妒忌靳岄。我的爹爹,宁愿抱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愿意给我一个笑脸。”

岑融静候他的下一句话。

“回来这几日,我并不能适应。爹爹对我太亲近,太好了。我甚至以为,他是不是病得糊涂了,才把我错认作大哥。”

“五弟!”岑融压低声音呵斥,“不要胡说!”

“在三哥面前我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岑煅又说,“罢了,我过几日回封狐,再去找找神医吧。听闻西北方有神人隐世,名气颇大。”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岑融找了个恰当的话头问:“听说你这次回来,跟兵部申请要征异国人为将士?”

“也就一个而已。”岑煅说,“一个绿眼睛的高辛人,身手了得,又有赤子心肠。高辛人对北戎、金羌都没有归属之心,我欣赏他品性与武艺,打算让他在我身边做个校尉,跟元成一样。”

岑融心中一动:“高辛人?”

他正要再问,岑煅忽然抬头看向他身后:“是游校尉吗?”

紧跟在岑融身后的游君山连忙踏步往前:“末将游君山,见过五皇子。”

“不必多礼。”岑煅笑道,“我与你见过的,你可记得?”

游君山:“记得。”

岑煅对岑融解释:“靳将军还在的时候,我偶尔去他家向他请教调兵遣将之法,见过游校尉几次。听闻游校尉从白雀关死里逃生,如今可将身子养好了?”

游君山又作揖:“已经好了,谢五皇子关心。”

岑煅:“你夫人白霓将军如今可好?听闻她送靳岄去北戎,如今靳岄回来了,不知她在哪里?”

游君山迟疑片刻,低声道:“拙荆……至今下落不明。”

岑煅吃惊:“在北戎失踪了?”

岑融看看他,又看看游君山:“五弟,别问了。君山与白霓感情甚笃,别勾起他伤心事。”

岑煅点点头,问:“游校尉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游君山满头雾水,回道:“君山惶恐,五皇子可是有什么要嘱咐君山的?”

岑煅笑笑:“你知我从封狐城回来,怎么就不问问封狐城、白雀关和西北军如今的情况?”

岑融靠在栏杆上,有几分看好戏的兴趣,目光在游君山脸上打转。

游君山抬头道:“五皇子言重了。末将人微言轻,不敢僭妄。能与五皇子谈论边境军情的,应当是三皇子。”

岑煅沉吟片刻,说:“我曾去过金羌,并当面见过喜将军。”

游君山正低头作揖,身姿纹丝不动,无人看见他目光中掠过一丝惊悸。

紧接着便听岑煅又说:“此人果真有一张碎脸,看来传言非虚。不知三哥可曾听说过?”原来是对岑融说的话。

岑融把这话题抛回给游君山:“君山,你见过喜将军雷师之么?”

游君山:“只在战场上遥遥见过,看不真切。”

岑煅:“游校尉不必总是低着头,我与三哥都是行伍中出来的人,你自在些便是。”

游君山便站直了,这时才看见岑煅一直盯着自己。未等他收回目光,岑煅笑道:“游校尉不愧是西北军莽云骑的猛将,持重沉稳。我正谈论你的仇人,你也能保持这般冷静……”

他看着游君山双眼:“岑煅佩服。”

目送岑煅离去,岑融扫了游君山几眼。“你哪儿惹到我这位五弟了?”他说,“岑煅是出了名的木头性子,不怒不恼,不愠不喜,你们有过节?”

游君山心头发悚。他只记得要保持冷静,却没想到自己过分冷静,反倒引来岑煅怀疑。他摇摇头,回答岑融:“末将不知。”

岑融带着他往仁正帝寝宫走去,几步后低头叮嘱:“查一查岑煅想要招纳的高辛人是谁。”

***

入夜,纪春明又来找靳岄。他没进府宅,只在府门与看门的两人闲聊。片刻后靳岄与陈霜出门,三人嚷嚷着去吃羊汤面,说说笑笑地走了。

过了拐角,纪春明立刻回头把手里小包袱塞给陈霜:“你行啊陈霜,不跟我姐好,反倒让我姐帮你置办女人用的东西。你实在是过分了。”

陈霜接过小包袱:“我明日会去跟二姐致谢。”

纪春明又问:“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个幌子?”

靳岄:“你可以回去了。”

纪春明:“我晚上什么都没入肚,一同去吃啊。”

陈霜找纪春明来约靳岄,如今靳岄已经顺利离开府宅,纪春明也就没了用处。两人打发纪春明离去,迅速拐入小巷之中,曲曲折折往前赶,直奔外城而去。

宁元成的小院子里,岑煅和贺兰砜已经等着了。

靳岄与岑煅见面不多,凡被人问起,他一概以“不熟悉”“未见过”来搪塞。以往岑煅到家中拜访靳明照,靳岄对他们谈论的事情毫无兴趣,也从不加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跟岑煅说过话了,印象中即便是春节进宫面见官家与圣人,岑煅也是诸位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靳岄心想,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曾救过我一命?

见他进门,岑煅立刻起身,犹疑片刻,跟贺兰砜一样称呼:“靳岄。”

靳岄和他见礼之后,先去偏房和姐姐见了一面。小包袱里都是女人用的东西,靳岄告诉姐姐母亲已有下落,明夜堂堂主亲自去查,并不多说自己的揣测。

回到院子里,岑煅已经给他倒好了一杯茶。

靳岄也不跟他客气,撩起衣角便坐了下来。“五皇子回来这几天过得可好?”

“梁京比封狐更令人忐忑害怕。跟朝中大臣们说话,一句普通问候,愣是能听出千百种意味。”岑煅摆摆手,“我实在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