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版译序(第2/2页)

二〇〇五年是鸡年,我在给她的信中介绍了中国的十二生肖。她说她似乎听见了母鸡的咯咯叫声了。在那封信中,她还谈了她的身体状况。她给我的信都是用打字机打的,好像至今仍不会用电子邮件。

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意味着多丽丝·莱辛的名字从此将为中国读者所仰视,她写的书从此将拥有一个更大的接受群体。趁《金色笔记》再版之机,我对我们的译文作了认真的校订,纠正了其中一些错误,包括理解的,表达的,遗漏的,印刷的诸方面。这是对读者负责,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作者莱辛负责。

有必要说明一点:刘新民教授最近眼染小恙,他委托我校订他所译的部分。

许多读者都对我抱怨《金色笔记》不好懂。这种抱怨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它的内容包罗万象: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种族主义、殖民主义、女权主义,等等,都是作者拷问或审察的对象;它的布局又像一个迷宫:“自由女性”为经,黑红黄蓝四本笔记为纬,编织成一张扑朔迷离的网,传统小说的叙述秩序与连贯性在这里已荡然无存;书中的人物一会儿是安娜,一会儿是爱拉,还有第三者的影子,你得理清“她们”之间的关系,判断“她们”是女主人公外在的自我呢,还是内在的自我,抑或只是分裂的人格的某一部分。《金色笔记》的语言,总体而论,是浅显易懂的日常口语,但在描写主人公分裂的人格时,又时不时地穿插着一些很艰涩难懂的文字。虽然平实的叙事是基调,但为了表明自己的文学立场,作者会讽刺性地模仿浪漫主义的写作手法,夹杂一些极其抒情、诗化的语言(如“香蕉林的血迹”一节)。这是一部结构繁复、内容庞杂、语言多样化的作品。

我与莱辛的合影摄于她在伦敦贡特花园的寓所。手迹是她写的一封信中的附言,那信是用打字机打的,信中有几个字打错了,她便自嘲说她仍生活在电气化以前的时代(原文:Forgive my bad typing,yes,I still am in the pre-electrized age)。

陈才宇

二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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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即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女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