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写给世界的信 读《狄金森日记》(第2/2页)

狄金森需要被倾听。最好的倾听者无疑是爱人。狄金森祈望着爱。在爱神面前这个孤独的诗人就像一个活泼的小仙女。1862年,狄金森写过一封致大师的情书,这样的情书1858年、1861年也曾断断续续出现过。狄金森孩子气十足地写道:“大师,打开你的生命吧,让我进入。因为我永远不会疲倦。在你需要安静时我绝不会吵闹。我很高兴当你乖乖的小女孩。”大师究竟是谁至今还没有公论。这场爱情究竟有没有开始?若有,是以何种形式展开又是如何结束的?这些都依然缥缈在人们不尽的想象中。狄金森一生中也有过几段精神恋爱。它们无一都以幻影始以幻影终。除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现实的约束和障碍,狄金森心中一定也有着更多不为人所知的障碍阻挡着她通往家庭生活。在1867年7月4日的日记里,狄金森透露了其中的一点:“肉体的相伴并不能减轻孤独,如果不能了解彼此,虽然俩人合而为一,但这样的陪伴还是可能失败。与自己做伴是最大的快乐。我们内在的听众就是我们的好朋友。”狄金森不是普通的世俗女子,柴米油盐就可以敷衍一世。对她而言,只有抵达灵魂的理解和倾听才能舒缓她的疲惫和孤独。也只有在这种深度的彼此倾听和倾诉中,相爱和相伴才成为了可能。面对世俗的“肉体相伴”,她背过了身去。她宁愿“与自己做伴”。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自己灵魂世界的独立与完整,保护诗。她看穿了世俗生活对诗歌的伤害,而且也不想在这两者之间寻找一个契合或是平衡点。诗与爱情,在这两者之间,她必须做出选择。7月23日,她写道:“如果现在‘妻子’是我的头衔,那我会是诗人吗?”“得到家庭却失去灵魂有什么好处?一个被抓到的鸟就不再歌唱了。”狄金森拒绝了爱情和婚姻的捕捉,她高高地飞着。狄金森心甘情愿做一个独身女子,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她活得很好。她活着,她写诗,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后悔。对一个像她这样的诗人来说,这也是唯一的选择。

在1868年4月12日的日记中,也就是她的最后一篇日记中。她以宣言般的口吻写道:“我不会有肉体的子嗣,但我有神圣的安慰,上帝给了我一种不同的繁衍方式。我的小孩子来自于我的心灵,我永远的子嗣,我灵魂的狂喜。我欢迎这快乐的阵痛,让诗与创造者分离。现在让岁月见证它的成长,让未来为这个选择不断惊喜。”

她的诗歌,她的“小孩子”,的确在大地上生生不息,那1800个“小孩子”,在无数人们心中生生不息。孤寂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她来,想起这位我不太熟悉的女诗人。她聆听,她歌唱,她与世无争。她终于感动了那些认真阅读的人。

2002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