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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甫未置可否。刘春霖说,那女方也是西式?

舅舅说,我们要坐花轿,要凤冠霞帔。

刘春霖说,怕是不般配。

舅爷说,般配,般配,绝对般配,孔子77代孙孔德成不久前成亲,新娘是白沙礼服,新郎就是长袍马褂,一样的热闹,一样的和谐,眼下兴这个!

我舅舅就这样把他的姐姐给出去了,给得稀里糊涂。

放定那天是状元亲自来的。知道状元要驾临,那天胡同口围了不少人,谁都要一睹状元郎风采,连卖豆汁炸糕的也收了摊子,戏棚的戏也把日场改作了夜场。母亲家的街门口挂了六尺红布,低调地表示出这家有喜事,准备嫁闺女了。

隔了一道门老纪家的街门紧关着,内里也没有炸豆的香气溢出,老老纪坐在屋里炕上运气,他的儿子小老纪则不管这些,抄着手没心倒肺地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静等状元出现。

秩序越来越乱,巡警出来干预了,把等着看状元的人搡得一个趔趄又一个趔趄。快中午时分,刘状元从南口出现了,本来人们认定状元要进北口,孰料状元改变了路线,在神路街就下了车,硬是一步一步随着礼担走进了胡同。人们一下反而安静下来,在“天上星宿”的光芒辉映下,心内满是崇敬和敬仰,那是贫穷百姓对文化的一种仰视,是两个阵营近距离相触在某一点产生的机缘,使得彼此相投、认可,继而理解。状元在南营房的街坊中缓缓地走着,简朴的春绸大褂,黑礼服呢的布鞋,四方脸盘,和善的面孔,使他和南营房的距离一下拉近,人们只从媒人的装扮长相就已经认可了这桩婚事,都说陈家的盘儿等了三十年,等来了好姻缘。

跟在状元身后的是24个红漆描金的抬盒,由穿吉服的抬夫们抬着,摆了半条胡同,红了半条胡同。我后来曾经好奇地问过舅舅抬盒里的内容,舅舅说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问怎的华而不实,舅舅说有染了红胭脂的活鹅一对,代替古礼聘娶用的雁。还有花雕一坛,绸缎若干,木头如意一个,手镯两对,龙凤喜饼一双,干鲜果品四碟……

我想,叶家的聘礼热闹尽管热闹,却是不太实际。送鹅送酒送喜饼,不如送钱,现在男方给女方送的聘礼可是实惠多了,哪个小子倘敢用鹅来搪塞丈母娘,当下就得被踹出门去。不拿出硬通货,结婚没想!